几人不约而同的轻叹了一声,兴奋感都消去,正欲并行离去时候,却听见身后签官的洪亮声。
“死签!”
周牧一怔,回头看去。
是那位将要临产的妇人。
妇人如同被抽去了骨头一般,猛地软倒在地上,肉眼可见的煞白,
丈夫眼睛一下子红了,踉跄着跑上前,哆嗦的跪在签官面前:
“大人!大人!我们有钱,我们有钱,我们买人牌,买人牌......”
“可以。”
签官微笑摊手:
“五万。”
“五.....万?”丈夫愣住,好像天塌了一般,一屁股坐在地上,语无伦次道:
“可,可不是一两万就行吗.......”
“一两万?”签官嗤之以鼻:“那是平日里,这是抽生死签时,能一样?”
丈夫脸色惨白,无力瘫坐在地上,妻子则低声啜泣着。
“到底买不买?”签官有些不耐烦。
丈夫哆嗦着爬起身,似乎下定决心,深吸一口气:
“我.....我没那么多钱......我换她,可以吗?”
妻子抬起头,泪眼婆娑,想要说些什么,但却忽而失声了,只能发出模糊的呜咽声。
“可以是可以,你先抽一签,是白色生签,你便能换。”
说着,签官从箱中抽出纸条:
“唔,运气不错,白色,现在你还要换吗?”
中年人勉强爬起,身形变的有些佝偻,语气变的平静:
“我换。”
不远处。
褚耀武、铃丫头都不忍心看这一幕,楚籍也背过了身去,不看不闻。
小师姐咬住了嘴唇,小声道:
“师兄,我能替他出钱吗?”
二师兄轻轻叹了口气:
“不行。”
他平静道:
“这时候买人牌,便相当于让另一人替命,有什么不同么?”
小师姐不说话了。
周牧抬头看了眼天上的万眸,轻轻叹了口气:
“我们走吧。”
小师姐默默点头。
而身后。
“那你留下,她离开.....”签官慵懒的说了一半,忽的站正了,朝着一旁恭敬做礼:
“大人。”
来的是一个女子,穿着大衣,衣上有云纹,五官艳丽,只是嘴巴看着很尖。
一只半妖。
尖嘴半妖饶有兴趣的瞧了一眼,瞥向那位丈夫:
“你要给她替死?”
丈夫抬起头,眸子很灰暗:
“是。”
“确定?这是不能反悔的。”
“确定。”
“那好。”
尖嘴的女半妖娇笑了两声:“你是一个人,她是两条命,所以,你是换她,还是换她肚子里的孩子呢?”
正欲远去的周牧顿住,愕然。
那位丈夫则如遭雷击,再度瘫坐在了地上,眼睛都发红了!
“你,你.....”他再度语无伦次,而那妻子已彻底痴傻了,昂着头,瞪着眼,眼睛红红的。
许久。
“换大的。”丈夫低低开口。
“很好,保大去小.....”
尖嘴半妖轻轻点头,手中却不知何时出现了一柄长刀,丈夫似想起什么,骤时间毛骨悚然!
“不要!”他凄吼。
那柄长刀却斩下了,自胸口到下腹,肉团落出。
“哎呀,妻子也死了。”
尖嘴半妖笑眯眯的侧目道:
“这男人和婴娃送去内城,女的既死,便就归我。”
“是。”签官点头,那丈夫起身,像是发了疯一般冲向尖嘴半妖,却被一旁的签官持棍,打断了双腿,敲折了脊骨。
人群默然。
“我们回去吧。”
二师兄按住周牧的肩膀,浩瀚力道将周牧死死锢住。
周牧沉默:
“二师兄,我明白的。”
“那为何还不走?”二师兄平淡发问。
他硬拖着周牧走离,褚耀武、铃丫头乃至小师姐都低压着头,
而一直背着身,没去看那场景哪怕一眼的楚籍亦随行。
一路上无话。
回了酒馆,也没人说话
都沉默着。
只是正巧空出了一间客房,周牧便独自搬过去睡了。
入夜,月黑风高。
二师兄敲开了房门,凝视着周牧:
“不许去寻事端。”
周牧躺在床上,望着天花板:
“二师兄,我知道的。”
二师兄轻轻叹了口气,转身离去,在关上门前,他再转过身:
“很多事,你必须忍,必须去习惯,否则无论你天资多好,也是活不长的。”
“二师兄,我知道的。”
二师兄再叹了口气:
“不要怪我。”
他离开,房门关上。
………………
天色更晚。
云鼠院坐落在东七十六街,是一座庞大的府邸,半妖们都栖在其中。
府的后院,延着墙边有半人高的灌木丛,灌木丛中藏放着一枚‘顽石’。
阴息流转,顽石般的青年默默的等候着。
院中是有成年半妖的,他不是对手,远不是对手,只能潜着,力求一击即走,绝不能被发现。
绝不能被发现!
周牧忽听见头顶有动静,汗毛一炸,便见一刹后,有人径直跳入灌丛,恰在自己身侧的灌丛!!
被发现了??
周牧心头一凉,僵硬侧目。
他和才落地的二师兄面面相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