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元邛道:“大师着相了,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佛法也说‘众生平等,上苍有好生之德,并非只好人族之生,万物俱在其内,生灵并无分别。况且‘灵蛇炼魂功只能蛇妖修持,佛道二门联手,还拿捏不住小小蛇族吗?”
众生平等指“一切众生皆可成佛”,并非一切众生都须平等对待,不过印禅并未纠缠佛理,轻轻放过,又问道:“观主法度宏伟,见识不凡,老衲甘拜下风,不知蛇族之外,可有其他妖族修持的功法?”
申元邛道:“当年游历于海外,在荒岛之上遇到一具妖修的遗骸,其原形是一条美人蟒,借此窥得蛇族血脉的奥秘,因缘际会,才有了这门‘灵蛇炼魂功,蛇族之外,暂且无缘。”
印禅闻言稍稍放下心来,佛道二门联手打压妖修,彼辈积弱已久,就算多了一门功法,单凭蛇妖一族之力,也改变不了大局,龙象寺稍一发力,便攻破春在谷,擒下玉京子,若对方所言属实,一切尽在掌握,无须担心妖修趁势崛起。
他轻轻咳嗽一声,切入正题,道:“听闻‘灵蛇炼魂功源自‘开元炼魂功,乃是开元宗穆长老在观主启发下所创,道门诸派得此功法,奉为圭臬,秘不示人,唯有从栖凡观才能求得,老衲此番正是为此而来。”
申元邛并不感到意外,事实上从印禅来到栖凡观的一刻,他就有所猜测,灵台寺与栖凡观素无往来,印禅以方丈之尊亲身拜访,定有所求,只是他没有料到,消息的源头竟然追溯到玉京子。来的都是客,买卖不成仁义在,他提起茶壶,为印禅斟满热腾腾的茶汤,问道:“印禅大师远道而来,是为灵台寺,还是为佛门?”
印禅双手合十,低低念了句佛号,实打实道:“不瞒观主,却是龙象、揭谛、灵台、石窟四寺方丈合议后,由老衲走上一遭。”
申元邛微微颔首,栖凡观虽属道门一脉,他本人对佛门并无偏见,当下将诸派给出的条件略说几句,印禅久久不语,显然无法当即作答。申元邛善解人意,微笑道:“大师不妨回去后细细商议,能谈则谈,不能谈也无须勉强,不过区区一门炼魂的功法,佛门高僧大能层出不穷,从‘灵蛇炼魂功倒推出一门适合人族的功法,想来亦非难事。”
印禅看了他一眼,不知这位栖凡观的观主究竟是何居心,明明奇货可居,坐地起价,偏又指了一条崎岖小路,是意存讽刺,还是胸有成竹?一时也捉摸不透。他低头沉吟片刻,端起茶碗,掀动白眉吹了吹热气,尝过茶汤,起身告辞。申元邛也不留他,送至澄心殿外,唤来昙羽子,引了印禅方丈往山门而去。
天色近黄昏,松涛起伏,呼啸如海,栖凡观中一片冷清,申元邛眼望山门,心中无喜无惧,所有的网都撒了出去,大鱼小鱼,已经入套的,还没入套的,再过些时日,便可起一网看看成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