滕上云离开栖凡观,茶都没喝一口,一路上自个儿也觉得可笑,挟三圣宗之威好言相劝,结果雷声大雨点小,谈成一桩生意,灰溜溜回转环湖山,胡长老若是知道了前因后果,又会怎么想。不过能做到这一步,他也没觉得委屈了自己,开元宗穆长老的“先天一炁”,他试探过深浅,掂量过轻重,自叹稍逊一筹,甫一交手便能逼退穆元雄,又岂会是寻常人物!当此风雨飘摇之际,滕上云不认为三圣宗应当再树一强敌。
不过他能说服胡惟庸胡长老吗?滕上云并不十分乐观。胡长老年轻时性烈如火,嫉恶如仇,到如今老而弥坚,宁折不弯,眼里更是揉不下沙子,一旦动了雷霆之怒,再要收场就难了。寻思了一回,滕上云不觉哑然失笑,吃淡饭操闲心,三圣宗哪里轮得到他来拿主意,罢罢罢,天塌下来有高个子顶着,他只管回去如实相告,自有胡长老定夺。
路上没有耽搁,滕上云回转环湖山三圣宗,见过代掌门胡惟庸,先问候掌门影道人的近况,得知其没有好转的迹象,为之唏嘘一番,接着又说起此行经过,不偏不倚,将栖凡观申观主的态度要求一一道来。果不其然,胡惟庸双眉倒竖,拍案而起,毫不犹豫唤来爱徒计丹青,命他去往栖凡观走一趟,拿下申元邛回来问罪。
计丹青是胡长老的第四个徒弟,三个师兄都在“邪僧”一战中陨落,当时他入门未久,道行浅薄,留在环湖山侥幸躲过一劫。待到尘埃落定,胡惟庸倍感凄凉,对这个最小的徒弟寄予厚望,倾囊相授,计丹青也不负所托,趁势崛起,成为下一代弟子中的风云人物,倍受宗门关注。胡长老须发俱张,不容分说,滕上云也没有阻拦,只是提了句,申元邛此人不可轻敌,至于对方有没有听进去,不是他能左右的。
回到清修的洞府中,滕上云仔细思量一番,唤来徒儿筱雅枝,命其持长老令符去库藏走一趟,拣出所存妖骨,尽数取来。有事弟子服其劳,筱雅枝也不多问,拿了令符为师尊跑腿,傍晚时分送来一囊妖骨,林林总总有万余枚,大小不一,三圣宗多年收藏尽皆在此。
妖骨堆成小山,烛光下鬼气森森,筱雅枝扁扁嘴,用力搓了搓上臂,似乎觉得有点冷。滕上云招呼她一起动手,妖骨上但凡有一点墨痕,如漆如点,深入骨髓,挑出来放到一边。师徒二人就这样蹲在骨山旁,一块块过手,挑挑拣拣,滕上云顺便将栖凡观之行的经过说给徒儿听,问她觉得那位申观主是虚张声势,还是确有所恃。
筱雅枝想了想,没头没脑问了句:“姜幼仪姜花魁是不是当真色艺双绝,艳压群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