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魁斗苦笑道:“不瞒三位上师,这一葫芦‘兽兵’到手之时,并未祭炼完全,胡某以血肉供养多年,进展不大,幸赖上师赐下丹药补益元气,近日才堪堪炼成。”
清净子望了糜氏夫妇一眼,不再多言,将紫金葫芦还给胡魁斗,提箸夹了一块鹿肉送入口中,慢慢咀嚼着,满饮一杯美酒。月梢儿侍立在旁,忙提壶斟满酒杯,清净子看了她一眼,微微颔首,心道:“胡魁斗这三个侍女倒是千挑万选,各有各的好处……”
席间沉寂下来,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所攫取,胡魁斗额头渗出一层细小的冷汗,他咽了口唾沫,咬着牙道:“国师随皇叔出征,大军倾巢而出,激战正酣,王都空虚,远水不解近火,若胡某……若胡某猝起发难,以清君侧之名,率三千‘兽兵’攻入王都,挟天子以令诸侯,可有几分成算?”
清净子哑然失笑道:“几分成算?半分也没有!郝巫一旦班师回朝,有国师和一干修士相助,你那三千‘兽兵’,连个浪头都掀不起来,凭什么与他们争?血洗王都,报仇雪恨,发泄一通心中的愤懑?”
胡魁斗低声道:“血洗王都也无法泄愤,陷害胡某的仇人随军出征,不在王都,吾与国主无仇,当年若不是国主金口玉言,留吾一命,放逐平川城,才得以苟延残喘至今。胡某不是恩将仇报之人,此番起兵清君侧,有恩报恩有仇报仇,绝不容郝巫以下犯上,图谋国主之位!”
清净子颇感意外,道:“正儿八经清君侧,并无私心?”
胡魁斗慨然道:“此心昭昭,天地明鉴,绝无私心!”
清净子颔首道:“时机确实可行,国师如没有在王都留下后手,三千‘兽兵’也尽够了。只是你可曾想过,罗刹国有金仙扶持,国师向来是金仙亲传弟子,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就算你忠心耿耿清君侧,当今国主也不敢接这个茬,十有八九会把你推出去当替罪羊,哪怕打入冷宫,也好过身首异处。须知罗刹国国主易位亦属寻常,少有人能坐稳百年江山,王不杀王,如非迫不得已,郝巫也不会赶尽杀绝。”
胡魁斗站起身来,一揖到底,恭恭敬敬道:“三位上师如能相助,胡某无有后顾之忧,即便身死名裂,也绝不后悔!”
清净子下意识看了申元邛一眼,心中有些踌躇,胡魁斗如能入主王都,成为左右国主的权臣,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个中好处不言而喻,只是郝巫率大军在外,又有国师相助,终究是心腹大患,有朝一日大兵压境,又该如何是好?
申元邛老神在在,随意道:“暗中扶持罗刹国的金仙,可是天庭的叛徒‘血气老祖’?”
胡魁斗心中一颤,眼皮一个劲跳个不停,硬着头皮道:“正是血气老祖……不过老祖神龙见首不见尾,吾辈无缘得见,就连国师都深居简出,除了朝廷大典,一年到头难得现身……”
申元邛道:“听闻郝巫率大军攻入夜叉国,血祭城池,不留活口,激起对方同仇敌忾之心,此举殊为不智。既然不智,郝巫为何要为之?”
胡魁斗眼中一片茫然,他只道郝巫丧心病狂,从未深思这一节。月牙儿心中一动,脱口道:“皇叔雄才大略,心机深沉,明知不智仍为之,当是不得已而为之。能让皇叔不得已而为之的,唯有国师,国师此举,当是得老祖授意,故而冒天下之大不韪,不惜血洗海外诸岛,动摇国本根基。”
胡魁斗一颗心怦怦乱跳,显然意识到了什么,喃喃道:“血洗海外诸岛,又何以至此?”
申元邛道:“血气老祖重伤在身,急需海量血气,合和道人身死道消,夜叉国无有金仙扶持,树倒猢狲散,国师鲁上人自顾不暇,此刻掀起灭国之战,恰逢其会。不过人算不如天算,血气老祖就算屠尽夜叉国,也不过续上一口气,下一步会把手伸向罗刹国,在他们这些高高在上的金仙眼中,凡人渺小如蝼蚁,死再多也不当回事。”
胡魁斗心中腾起一丝侥幸,战战兢兢道:“上师……上师的意思是……”
申元邛道:“你只管放开手脚清君侧,血气老祖若敢回来,自有我来处置,跟他好生算一算当初的旧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