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鼠兔小妖心性单纯,对申元邛敬若神明,不遗余力挖掘血肉,这一日不知出了什么岔子,地穴剧烈动荡,一股强横绝伦的妖气冲天而起,如龙卷风般直冲天际,彤云万里滚滚而来,遮天蔽日,渊海巨浪翻滚,轰然拍打荒岛,仿佛有什么庞然大物从沉睡苏醒。
地动山摇,变生不测,杜林等栖身的山崖炸将开来,四分五裂,乱石坠落如雨,船员被巨浪卷入海底,幸存者寥寥无几。天地之威不可违逆,清净子大惊失色,只得施展法术护持己身,忧心忡忡,耐着性子等待灾难过去,至于那些凡夫俗子,只能听天由命了。
荒岛震荡了整整一日一夜,才渐渐平息下去,清净子匆匆赶到,三人联袂去往地穴查看。视野所及一片狼藉,山脉崩摧,大地被平平削去一层,地穴
暴露于青天白日下,一览无余,鼠兔小妖无一幸免,妖气从「血肉井」下喷涌而出,蓬勃如炬,炽烈如火,搅得漫天风云变色。
申元邛心中一沉,「血肉井」发生异变,声势如此浩大,定会吸引海外诸岛的修道士赶来查看,假以时日,只怕远隔重洋的大夏亦被惊动,万众瞩目,一场龙争虎斗在所难免,在此之前,须得抓紧时间探个明白,抢到先手。
清净子放出青背蚕虫,吐出茧丝结成一条坚韧的绳索,缚在申元邛腰间,碧霞子秀眉微蹙,抿着嘴一言不发,右颊陷下一个浅浅的酒窝,欲言又止。从什么时候起,郎君判若两人,心中拿定了主意,就根本不听她的劝阻?十世夫妻,渐行渐远,说什么相互扶持,说什么相濡以沫,郎君令她感到陌生,仿佛有什么东西在他身体里生根发芽,推着他一路前行,走得那么快,那么远,追都追不上……
申元邛没有留意到她的担忧,仗着一身钢筋铁骨,持定「阳神剑」,分开血气跳下「血肉井」。四下里血肉被掳掠一空,肉芽萎靡不振,懒洋洋蠕动,迟迟未能复生。一直降下数十丈深,才又见到未曾采掘过的血肉,坚如磐石,细致绵密,蕴藏着无穷元气。那些鼠兔小妖胆子小,只在浅层挖掘,从未下到如此深,原来井底还有这等好物,申元邛心中欢喜,以「阳神剑」切割,费了一番力气才挖出一块,个头虽不大,却重得出乎意料。
申元邛运足目力望了一回,四下里尽是血肉,脚下深不见底,别无异状,正待折返地面,忽然觉得有些不对劲。回头细细看了一回,心头猛一跳,井壁挖去一块血肉,残破不全,并无肉芽滋生,这些好物吃一块少一块,再不可复生。他低头琢磨片刻,若有所思,循着茧绳爬出深井回到岛上,与碧霞子清净子略说几句,将那块血肉烤得半生不熟,吃下肚去。
才吃了小半便觉得肚满肠肥,一时竟来不及炼化,这是前所未有的情状,他又惊又喜,估摸着再努力些时日,或许能把「食饵术」推向大成境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