郝巫一言不发,拨弄着坑灰听得甚是仔细,他猜想糜氏夫妇来自大夏,远渡重洋来到罗刹国只为避祸,点石成金,开炉炼丹,对郝罗敬而远之,彼此井水不犯河水,若非夜叉国引联军来袭,他们又怎会卷入是非中。不过此二人神通广大,连夜叉国国师鲁上人都铩羽而归,倒不可小觑了。
他本有招揽之意,听郝罗这么一说,反倒不急于一时了,甚至追击败军亦不用他,先晾一晾,等平定了夜叉国联军再说。拿定了主意,郝巫当机立断,将坑灰抹平,长身而起,命郝罗回去厉兵秣马,明日一早随他出征。郝罗暗暗叫苦,连日死战,平川城中守军死伤累累,还能挺身一战的寥寥无几,但皇叔既然不容他休养,也只能硬着头皮上了,好在是趁胜追击,兵贵精不贵多,拼拼凑凑还能拉扯起一支精锐。
郝罗肚子里转着念头,告辞而去,风风火火赶回平川城,唤来心腹传令下去,四更埋锅造饭,五更进食,平明开拔追击联军。思忖片刻后,他召来清净子,客客气气请他随军压阵,这本在意料之中,但听闻城主没有通知糜氏夫妇,清净子颇感意外,稍加思忖,心中顿时了然。夜叉国国主鲁上人惨败于糜雒剑下,一身神通大打折扣,郝巫军中定有皇族供奉的修士,对付个半残的鲁上人问题不大,关键是他们心存默契,不至于一出手就下狠手。
清净子叹了口气,颇感头疼,那糜雒不知是何来历,飞剑凌厉无匹,再被他这样杀下去,人头滚滚落地,只怕会激起公愤,把罗刹国架在火上烤,要知道夜叉国背后可是有金仙扶持的!想到这里,他不禁有些犹豫,是及时划清界限,还是继续与糜氏夫妇交好?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夜叉国联军悍然来袭,却一脚踢在铁板上,损兵折将不算,连修士都折损了许多,目睹那一颗颗高高在上的脑袋滚落尘埃,胡魁斗眼中闪动着异样的光芒,心中的执念也越发坚定。眼见尘埃落定,糜氏夫妇飘然而去,胡魁斗挪动肥硕的身躯蹒跚上前,气喘吁吁躬身见礼,言辞恳切,请二位上师往胡宅暂歇,他有要事禀告。
昔日的修道种子,今时的城中巨富,神情迫切,姿态又放得如此之低,令碧霞子不无意外,她下意识望了郎君一眼,正待出言婉拒,申元邛已先一步答允下来。胡魁斗心中大喜,一迭声唤来一队马车,亲自持缰扶轮,送二人入车厢,落在月牙儿眼中,咬着手指瞠目结舌,默默跟随在后。
马蹄的的,车轮辘辘,车队绕过一片片断壁残垣,远离城北厮杀场,进入栉比鳞次的街衢,这一带未被战火波及,家家户户紧闭门户,只在窗缝后偷眼看热闹。高头大马并驾齐驱,神骏如龙,车厢雕琢精美,御者神采奕奕,挥洒自如,这是大户人家才有的车驾,令人艳羡不已。
无移时工夫,车队来到城北胡宅前,胡魁斗亲自引路,请二位上师到花厅。清风徐来,花香拂过水面,穿窗而入,奴仆早得了吩咐,流水般奉上美酒佳肴,为贵客接风洗尘。申元邛修炼“食饵术”,不忌口腹之欲,略略看了几眼,虽无传说中的龙肝凤髓,匆忙间办齐山海八珍,却也不易,尤其是一味熊掌,一味鲍鱼,是难得的好物,元气充盈,异于常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