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此一来二去,闹得很是不愉快,尤其是薛天兴那边的太平公之子不知道哪里搭错了一根筋。
竟然假装太平公死前的手书,传赐岳鹏武。
岳鹏武大怒,气得差一点当场拔枪。
虽然重病之躯,却余威尤烈,合燕玄纪和越千峰的力气,险些没有拉得住岳鹏武。岳家军脱离那两方,又因北域关外的广袤土地之中有天下第三神将,本是中州学宫的兵家子弟,曾在四方游历,又在应国当过将军,是应国大帝一个辈分的,和原本的应国太子交好。
那时候的应国大帝庶出。
就连自己喜欢的女子都保不住,高骧也喜欢那女子,却因自己只是个寻常御林军,终是自卑,那时年轻一代的顶尖弓箭手,还是选择帮助应国大帝。
那时候的应国大帝亲自骑马持刀去抢婚,高骧就在高楼上,持弓射箭,把阻拦他们的人都击溃,三壶箭矢,最后只剩下了一根。
他把这一根箭矢当做友情的象征赠送给了应国大帝。
彼时的青年躺在草地上,浑身都是血,却畅快大笑,恣意狂傲。
但是后来,应国的大帝却展露出了不臣之心,囚禁了原本的太子,走的枭雄之路;为了成为皇帝,沉默许久之后,与世家女成婚,得到了世家的支持,高骧长叹息,缄默许久。
他问那时已经踏上这天下的应国大帝,问他道:
“你还记得,年少贫穷时候的配剑么?”
应国大帝缄默许久,回答他:“不要让人笑话了。”
高骧去找到那女子,那时候她已有些生病了,皇帝给她修筑最高的楼,找来天下的珍宝,就算是中州赤帝一脉的皇后都没有这样的奢侈享受。
即便是娶了大世家的独女,仍旧把她立为皇后,但是成为皇后,就代表着要困在这地方,在这高楼之间的金丝雀。
高骧想要带她走,却最后只是得到一声高大哥。
他最终离开此地,一路率军往东北方而去,杀穿应国抵达关外。
又征战数十年,硬生生让北域关外一片区域在草原和中原独立。
十余年前,周柳营的祖父身死的时候。
姜素空出了手,欲要讨伐高骧,应国大帝长叹息,阻拦姜素,亲自率军抵达了关外,骑乘战马跨越战场来到关外堡垒的地方,他没有带亲兵,只是亲自折断了那一支箭矢。
这代表着两人年少时候的情分就此已经断绝。
然后道:“她的孩子,是我的太子!”
旋即,拨马回转于天下。
自此之后,应国不再对北域关外动兵,而是专注于天下的南面,和草原,那位神射如飞,驰骋疆域】的第三神将也只是镇在了关外,令草原的异族不能从此道入中原。
而今,关外混战的军阀忽然隐隐有联军,打算要去围堵薛天兴等三位太平公故将似的,彼端也是风起云涌,姜高叹息许久,道:“高叔父他素来沉静,为何如此做?”
姜采伸出手指搅动鬓角的头发,道:
“他想要让这些军阀们彼此厮杀吧,况且,高骧叔父本来就不管这里,他的目的只有一个,止住突厥草原铁浮屠自北域关外入内,他不忠于任何一国,他只是守着中原故土而已。”
“不过,军阀合击是我的计策。”
姜高微怔。
姜采看他,道:“你不知道为什么,薛天兴和原世通会和岳鹏武争吵起来吗?那是因为,不这样的话,他们会很难在北域关外平缓存续下去。”
“或者说,李观一的麒麟军越是声势浩大;北域的太平公旧部,就不能够相处和睦,同气连枝,否则,必然为人所忌,为人所攻,反倒是难以长久。”
“都是名将,怎么可能看不出这个,三个人在演戏罢了。”
姜高笑着摇头,道:“那总会不至于,给岳鹏武的那封信也是假的?”
姜采想了想,道:“那恐怕就是那个所谓的‘太平公之子’自作聪明做的事情了。”
这位女子伸出手捂着额头:“世上蠢人太多了。”
“总有些家伙会做出让人无法判断的事情,我搅动北域关外风雨,其余的军阀们会死死拖住太平军,若是可以的话,将那一支太平军势力扑灭才是最好。”
她在棋盘上摆满黑白棋子,其中黑气成龙,白气在下,和右上角。
姜采道:“你看,此刻此地是麒麟军,这里是太平军的旧部,分隔两端,都还是起不了大作用,可若是一旦相连,就如同棋盘棋子的‘气相通’。”
“于是猛虎按爪,蛟龙腾飞之势就起了。”
“我之所以和你说,不要担心李观一,而是要注意摄政王,也是这个原因,江南四通八达,要冲之地,但是却其实是孤地】,有守成之业,无霸业之基难以进取。”
“可若是他得北域之地,就不一样,就算是高骧将军在,他得不了地,可一旦我朝有变,麒麟军,太平军一上一下,同时挥军而出,那就是两面失火,恐怕有大危。”
姜高摇头失笑道:“姐姐,你又在说什么呢,北域的关外和江南之气要连起来,咱们应国的能臣猛将不是吃干饭的啊。”
“再说,父亲春秋鼎盛,文武百官莫不甘愿效死,又有什么大变呢?”
姜采看着他:“姜远对你已经有祸心,你还不自知么?”
姜高缄默许久。
他手掌摸着卷宗,淡淡笑了笑,轻声道:“是,我知道,但是他是我的弟弟,是亲弟弟,同父同母,血脉相联的亲弟弟。”
“娘亲病逝,除去父亲,这世上最亲的就是他和我。”
“我还记得娘亲重病,父亲应对外面的世家,面对太平公,我和弟弟一起握着娘亲的手,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了,我醒来的早,看着阳光下弟弟的睫毛,我想着,这个人和我流淌着一样的血,心中就忽然柔软起来,对母亲的离去也没有那么害怕。”
“可是父亲终归会离开这人世,可若是再和我亲弟弟撕破了脸,那我就真的是孤家寡人了。”
“我不愿。”
姜采深深注视着他,无奈道:“陛下把你养成了仁德的性子,不知道是好是坏,罢了,方才的事情,就当做是戏言吧。”
“我会想办法把那里的气扑灭。”
“至少阻拦住。”
“今西域和……”
外面忽然传来了一阵阵声音,而后是兵马的嘶鸣声音,姜采怔住,旋即道:“李观一和麒麟军,当真敢于直接冲关吗?!”
姜高已冲出去。
此地为了防止麒麟军这帮猛将踏入应国内部境域,此地有虎蛮骑兵一千,辅助的骑兵两千,重甲之士三千,共计有足足的六千兵马,且皆悍勇。
营寨就对着麒麟军。
以堂堂正正的浩大之势压制,就是让李观一知难而退。
姜高奔赴而来,却看到那边的兵营未动,麒麟军一如往日,先是微怔,可旋即就看到了应国的虎蛮骑兵开始了调动,名将已披坚执锐,神色难看至极。
姜高道:“冯将军,怎么回事?!”
那位将军回答道:“有人闯关!”
太子看去,却是微微怔住。
闯关者,只有一老一少罢了,青衫剑客踱步而来,他提着一壶酒,鬓发微微扬起,道:“观一,军队就放在这里,以免让江南和你的麒麟军,和这应国兵马厮杀。”
“今日,只是一个老头子要去应国要一个说法罢了,怎么样,敢一起走吗?”
冯元梦神色难看,手掌抬起。
三千重骑兵齐齐端起了手中的战枪,三千的重甲弩手也把手中的弩矢抬起,也有名将率领,军阵化作法相,是狼群般的状态,这是李观一必然要避其锋芒的阵势。
慕容龙图问李观一:“喝酒应该在风景最好的地方喝,你知道,在哪里喝酒最舒服吗?”
“是应国的皇宫。”
“走吧,观一,陪着老夫走走。”
那边的名将眸子已经瞪大,额头冷汗垂落,怒喝:
“止步!”
“剑狂,止步!”
他顿了顿,看到那老者步步而来,精神都紧绷起来,最后再也不能忍耐下去,不能让剑狂更进一步,忽然暴喝:“动手!!!!”
最高级别机关弩暴射的声音短促而有力,嗡的一声。
三千架弩,竟如只出了一声!
于是箭矢猛然暴射而出,军阵咆哮,剑狂握着剑,从容不迫,世人都说军阵纵横沙场,睥睨不败,任由你是什么样的宗师武者,在大军蹂躏之下,也只有身死一个结局。
可这一日,那青衫老者就提着酒壶,平静地跨越了六千的甲士,他没有怎么杀人,那把剑也没出鞘,他就真的像是要和重外孙一起去喝酒。
六千重甲军,留不下一位垂暮老者!
他只是带着李观一走了没有多远似的的,就似乎已经走过了千里的距离,走到了应国的皇城之前,老者的白发束好,青色的袖袍翻卷,他着看着前方。
皇宫之前宽阔的御道已被打开,空无一人。
宇文烈已披甲,持枪。
背后白虎法相按爪,昂首咆哮。
天下第五神将亲自冲锋!
慕容龙图左手酒壶,李观一跟在他身后。
宇文烈悍然冲锋,气焰冲天。
绝顶之间的角逐!
慕容龙图的气势被宇文烈打断了一瞬。
但是他的脚步不停,又走了一步,那一瞬被宇文烈悍然截断的气势却重新续上了,重新生长,可神将的冲锋却无法立刻再来一次,宇文烈回身,那青衫老者已走到了皇宫禁门之前。
青衫剑狂抬眸看着那月亮下的皇宫,和那最高的摘星楼。
他忽而大笑,道:“江南无所有。”
“聊增一枝春。”
“老夫来此请你喝酒。”
他手腕微动,于是酒壶里的酒水倾泻而出,老者手掌翻卷,屈指一弹,于是剑气的轰鸣冲天而起,撞击在了皇宫大门之前。
轰!!!
那代表着世俗绝对威严的皇宫大门被轰开。
门后三百皇室铁骑翻倒一人身前。
青衫烈烈。
剑狂,叩关,饮酒!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