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慥果真是安心地住了下来,他与苏轼乃是少年时候的朋友。
当年苏轼在他凤翔当官的时候,两人便已经相识,而且陈慥的父亲陈公弼便是苏轼的上司。
两人交情极好,陈慥是苏轼在黄州时候最好的朋友,也可能是一生之中最好的朋友。
而两人之所以能够成为好朋友,关键还在于二人的性情相近。
别看现在陈慥道袍素净,神情淡漠,宛如世外之人一般。
他年轻时候,性情夸诞,使酒好剑,花钱如粪土。
有一次,回四川老家,他带着两名艳丽如花的侍女,叫她们身着青巾玉带红靴,一身戎装打扮,骑着骏马四处游玩,每到风景佳胜处,便盘桓数日。
这件事在风气保守的小城传为奇闻,陈慥也因此被父亲视为浪子。
苏轼当年与其山中相遇时,正是他与陈知府水火不相容的时候。
但是两个年轻人却性情投合,一见如故,当时就并肩揽辔,极论用兵与古今成败,以一世豪士相推许。
十几年过去,昔日饮酒击剑的游侠、携妓浪游的公子,已经变成了学道求长生的山中隐士,只有那股精悍之色还在眉间隐隐显露。
每日里苏轼与陈慥谈天说地,谈的开心了要喝酒,谈得落泪了也要喝酒,有时候半夜三更,还要秉烛夜游,有时候要自己架舟去江山游玩。
别的也就算了,喝醉了要自己架舟去江上游玩,苏允可不会由着他们。
而是让阿回寻村里有稍微大些船只的人家租了船,然后叫上祝阿大、田阿三,让阿回跟着,又让船只主人驾船,这才算是放心。
苏允管理着家里的各种后勤的工作,闲时便在旁边听着苏轼陈慥二人瞎扯淡。
苏轼也不当苏允是个小孩子,有时也会问苏允,后面苏允也不藏拙了,天南海北的跟着二人聊了起来。
若是聊诗词歌赋文章这些,苏轼自然是碾压苏允的,但若是侃大山,以苏允后世人的见识,以及他曾经玩过的稀奇古怪的东西,亲身体验过的诸多事情,苏允简直是降维打击。
苏陈二人无论是聊什么,苏允都能够插得上嘴,而且常常让苏轼、陈慥二人,哦,不,后来连苏迈、阿回、祝阿大、田阿三等人都跑来旁听,因为苏允说的东西实在是太有趣啦!
十来天的时间,苏轼与陈慥说的最多的话是:听苏允一席话,胜读十年书矣。
苏允也没有当苏轼与陈慥为长辈,实际上他的心理年龄与这二人也相差不大,从某种程度上来说,经过虚无主义考验过的人,其思想深度以及心理年龄都会更深更大一些。
因为他们常常在思考人生的意义,人类的一生是否有意义,人跟蝼蚁有什么区别,什么婚娶生育又有什么价值……
一个正常人思考这些自然是没有什么意义的,但他的确会让一个人的思想深度变得与常人不同。
苏允喜欢跟苏轼陈慥这样的人瞎扯淡,因为在彼此的心灵上是更加贴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