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无影直到这时才抬起眼,直视着傅青舟:“我后来,也再没能找回义剑,若是找见了义剑,说不准,能找回弟妹。”
他知道傅青舟与秋婵的关系,更知道二人已定了终生。
他眼神中的那股味道,不是沧桑,而是……
煎熬。
傅青舟心中一疼,脸上却是微笑道:“说的什么话呢,秋婵不会有事的,说不准她和我一样,跑到什么世外之地去了呢?你们这三年不也没找着我吗?”
华无影垂了垂眼皮,眼中的煎熬之意却丝毫未减。
“其实华兄还在愁一件事。”
赵皓兀自拾起茶杯、抿了一口:“他恨玄盟之时、随你而去的人,不是他。”
傅青舟苦笑一声。
华无影确实是这样的人,总会将所有责任压在自己肩头。
“若我去了,或许可以更早将你带回来吧。”华无影轻声道:“而且……江百川,他死了吧?”
傅青舟颔首。
他知道华无影要说什么了。
“死之前,他竟然又救了我一次。”华无影声音有些颤抖:“可是,他有什么资格这样做?”
一个已经背叛了自己信仰、背叛了自己人生的人,有什么资格再做好人?
华无影已经下定决心要亲手杀死江百川、要斩断过往人生中最亲密
的一段关系,但江百川却又逼着他欠了一笔债,一笔永远还不了的债。
或许,这才是华无影痛苦与煎熬的根源。
他意识到有些事,自己永远做不到了。
为此,他才会因救不成秋婵而陷入巨大的自责、不停地追寻,希望能够帮身边的人做些什么,以此来减轻自己的痛苦。
也因为如此,他才会披上黑袍、戴上面具,将自己隐藏在了黑暗之中。
“别这样,华兄。”
傅青舟心情很复杂。
他伸出手,拍了拍华无影的肩,脸上保持着笑容:“我回来了,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他这话有些臭屁,但效果竟却是意外地好,华无影竟也听了进去。
“好。”
华无影不由自主地浮现起了笑容:“傅贤弟,其实听说你回来,我真的很开心。”
“看出来了。”傅青舟撇撇嘴:“行了,晚点我和你聊聊江百川的事……到时候你要是再一口一个对不住,我就不认你这大哥了啊。”
华无影笑笑:“好。”
傅青舟看了一眼仍然坐在角落中、一动不动那人。
“好了,我们出去吧。”赵皓放下茶杯,拍了拍华无影手臂:“他们有话要聊。”
“嗯。”
华无影应了一声,拾起面具,起身,随后二人同时戴上了面具。
这三年里,他们扮演着同一个代号下的同一个人,无论默契还是习惯都变得与当年大不相同,着实让傅青舟很不习惯。
但他知道,有些人有些事,变了就是变了,自己也只能习惯。
赵皓与华无影二人推门而去,很快,门又重新关上。
直到这时,角落里那人才缓缓起身,来到桌边坐下,将那剑鞘放在了桌上。
傅青舟没有看剑鞘,只是与对方对视着。
二人都没有说话。
足足过了半晌,傅青舟才轻声问道:“为什么呢?若你现身,天下不会乱成这样。”
这句话说完,对方沉默了许久。
直到一旁在小小阵法上加热的水壶开始咕咕冒泡、喷出热气,这人才伸出手,慢慢摘下了面具,开口说出了第一句话。
“我,不想再当皇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