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书接下来拿出两张宣纸,上面的选择都是“死”。
底下百姓的欢呼声,一浪高过一浪。 威武大将军的脸色涨得通红,实在不知道还有什么办法能够保住自己外甥的命。 现在还有四张宣纸没有被抽出来,如果这四张写的都是“不死”,或许还能有一线生机。 文书抽出了第五张纸,全场都屏住了呼吸。 如果这张纸上选择“死”,那么这推官可就人头落地,剩下的纸上写着什么也无关紧要了。 文书抽出这张纸,写的是“不死”。 众人一片嘘声。 威武大将军暗自长舒了一口气。 李许和崔珏依旧面无表情,似乎周遭的一切都与这二人无关。 只是初秋午后地面燥热,李许的扇子倒是摇得越来越快。旁边的小太监想要帮他打扇子,却被李许拦下。 文书抽出第六张纸,上面依然是“不死”。 百姓的嘘声更大了。 威武大将军的表情更加轻松,看来自己事先做好的安排还是很有效的。 小皇帝突然想出这样的招数,的确是让他措手不及,短短的时间内想要保住自己外甥的的命,除了威逼,只有利诱。 自己姐姐这些年攒下的这些家当,都搭在儿子这条命上了! 不管被大将军怎么想,也不管底下的人怎么说,台上的文书不慌不忙地抽出了第七张纸,上面依然是选择“不死”。 这下子原本的嘘声停下了,就连窃窃私语的声音都没了;威武大将军的神情也越发的松动;李许的折扇还是紧锣密鼓地摇着;崔珏依然面无表情。 文书拿出这七张纸的过程中,除了百姓时不时地议论以外,所有的在场每个人都似乎被定在了原地。 这时,文书仔细拿出第八张纸,却愣在了原地。 众人等了半天,也没见他继续唱出结果。有些愣头青就等不及了,“我说那位官爷,到底怎么了?是死是活,给我们个准信!” 文书看了一眼李许,又看了一眼三法司的官员,又看了看对面参审的五个人,似乎在找寻些什么,可是又像是漫无目的。 他再次仔细看着纸条,确定上面的内容都没有看错。他从台子上一跃而下,跪在了李许的面前,把这张纸条交到了李许的手中,自己又跃回台上。 李许仔细看了看这张纸上的缩写,脸上的神情变得恼怒,可是似乎又在强压着火气,最后眼神冷冰冰地看了一眼立在身侧的大将军。 大将军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心下茫然,思绪飘忽不定。 当初,他在战场上曾经带过这眼前的皇帝,那时的李许还是一个少年小将,还算他的属兵。直到李许登基,他也固执地认为这是个不谙世事的少年,从未发现此人会有这等骇人的眼神。 他实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心里也有几分惴惴不安。 李许将手中的字条交给了威武大将军。 将军接过来一看,上面的内容让他冷汗直流,刚想开口,却被李许抬手打断。 他唤来身边的金吾卫领军,在他耳边耳语了几句。 领军的表情也是突变,不过很快便调整过来,俯身行了一礼,迅速地离开了此地。 台上的众人似乎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每个人看向李许的眼神都有着不安和惊慌失措。 就在此时,文书又将手伸进了壶中,竟然抽出了第九张纸,上面没有选择。 这下子场面再次混乱起来。 有人说,既然出了七张纸的选择,四张都是让他伏法,那此人断不可留。 也有人说,既然是让所有人都写出自己的选择,那么现在有人不选便是不合规矩。 一时间,台上台下众说纷纭,混乱不堪。 文书也不似刚才那般淡定求助的目光,看向了李许;而李许却面无表情,一言不发。 众人顺着文书的目光一看,想起来了——无论他们怎么吵,现场还有一个小皇帝,高低也得听他的想法! 李许摇了摇折扇,示意自己并不会给出什么意见,仍有台上这八人定夺。 这下子台上台下都炸了锅。 威武大将军更是不知所措,完全不知道自己一向看轻的小皇帝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就在此时,江富商突然大喊一声:“请陛下和诸位大人饶命啊,饶我一条命啊!” 众人被他吓得一个激灵,赶忙看向他,没人再理会被扔在原地茫然失措的推官。 江富商猛猛地磕头,对着台上台下,告诉他们:“我儿与推官乃是同窗好友,曾经对他说过想要退婚。之后,推官上门,告诉了我这个主意。我送给他的钱财可不只是让他诬陷禾香,还有他为我而摆脱这家破落户的谢礼!我只是要和贺家解除婚约,从未想过要坑害禾香的性命!如果不是推官出了这主意,哪里会有今日的祸事?还请各位大人饶命,我愿将此事和盘托出,也算是戴罪立功!”
那推官听到他这话,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回头看向这个中年男子,恨声道:“你这泼皮无赖,我何曾让你设下此等毒计坑害良家女子?明明是你,是你告诉我,只要能解决贺家婚事,不论成败,定有厚礼相赠;还告诉,我日后仕途晋升,尽可向江家要钱,到时候互惠互利……” 他话没说完,赶忙又闭了嘴。他知道自己话说的太多,可能引起反噬。 台下的众人听见他们互相攀咬,更是一片哗然。 李许的表情里有了些微的嘲讽意味。 天下初定,百废待兴。最是需要商人流通物利的时候,也是需要官员大力支持。官商趁此机会勾结在一起! 京城府衙里小小的推官和京郊的商户便可以罔顾他人性命,可见皇城内城与城西大户之间又有何等不可告人的秘密? 威武大将军自然也是知道自己的外甥失言了,可是他也知道说出话就是泼出去的水,根本是覆水难收。 他仔细观察着李许的表情,从皇帝的眼神里看出了不祥的预兆,可是他却完全不敢再多说半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