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珏替代王源安成为广济堂郎中的不久,就已经四处出诊,创下了不小的名声,东家十分满意。
一日,一个小丫鬟急匆匆地跑到了广济堂,进门便找到崔珏,“崔掌柜,我家姑娘身体不适,可否请您去一趟?”
崔珏本着“医者父母心”的态度,自然是应允的,“你家姑娘身在何处,快带我去!”
小丫鬟带着崔珏到了鉴湖岸边的巷子。这里住的大多都是富户,盖房子依山傍水,风水极佳。
突然,从巷子里闯出两个家丁模样的壮汉,摁住了崔珏,将一张黑色布罩套在他的头上,瓮声瓮气地说:“崔掌柜,多有得罪!我家小姐是深闺女子,病情古怪,见不得外男!”
崔珏也不多说什么,语气平和,“大哥所说,我自是理解。只是请将我手上的绳索宽松一些,勒得很……”
带路的小丫鬟用手帕牵住崔珏绑在一起的手,领着他往巷子深处走去。
崔珏虽然肉身被缚,但是灵识早已飘了出来。
他打眼一看就知道这是哪里,原来是陈建和住处的后院。
崔珏好奇,到底这位陈夫人生了什么样的大病,还值得这些家丁丫鬟一起跑出来给她请郎中。
虽然一路上胡思乱想,但他并没有说什么,而是始终默默地跟在丫鬟的身后。
从后门进入陈府大院,崔珏头上的黑布也没有被解开;手上的束缚刚打开,他就被那两个粗使的家丁推了一把,进到一间屋子里。
崔珏拉下黑布,打量了一下这间屋子。
屋子不大,方方正正,家具也非常古朴。房间靠墙有一张软榻,上面还有一个用锦被从头蒙到脚的妇人,露出一只纤纤玉手,手腕上蒙着一条锦帕。
妇人的身后站着两个粗壮的丫鬟和一个嬷嬷,三个人看起来是有一把子力气在身上的。
崔珏知道,很多大户人家都会豢养一些身强力壮的婆子或者女使,用来惩罚家里不听话的小丫鬟或者不安于室的妾室——这些都是当家祖母的权利。
其中一个小丫鬟突然开口,“那郎中,眼睛不要滴溜溜地乱看,赶紧过来给我家姑娘把脉!”
崔珏看了一眼这妇人的双手,虽然细白柔滑,但绝对不是一个妙龄少女的手,相反那骨骼已经长成,分明是个成年女子的手。
崔珏行了一礼,将手搭在那块锦帕之上,准确地找到了尺脉。
脉象特征为脉搏形态应指圆滑如珠,其搏动极其流利,往来之间有一种由尺部向寸部回旋滚动的感觉。这是因为胎气鼓动,导致两尺脉滑数,搏指有力,异于寸部阳脉。
他可以诊断眼前这位女子的脉象为喜脉。
崔珏起身,平淡地说:“这位姑娘,你家小姐这是喜脉。”
那姑娘刚想开口呵斥,只听榻上的女子在锦被中闷闷地说道:“不得无礼!请送崔先生出去——按照原来的路线……”
崔珏看着那粗壮的丫鬟,只见她突然凑近,挥手砍在了崔珏的侧颈之上。
崔珏知道按照惯例,自己应该昏厥了,所以便软软地躺在了地上。实际上,他的灵识早已经出窍,看着软榻上的“小姐”坐起身,锦被滑落,露出一张熟悉的脸——那便是当日在府衙门口看见的陈夫人。
小丫鬟问道:“夫人,这个郎中怎么办?要不要……”说着,她做了一个灭口的手势。
陈夫人摇了摇头,“不要!我们在这地方人生地不熟的,他真出了什么事,也不好处理,到时候我们还有可能被查了出来。让陈大、陈二把他送回去,警告他闭紧嘴巴。之后,容我再想想办法……”
那丫鬟急了,“夫人,现在还有什么办法?那徐大人已经多日不见!您这……”
一直没有开口说话的嬷嬷怒了,“住口!夫人的事也是你可以随意置喙的,不要你的小命了?!”
只见陈夫人脸色冷冷,“今日之事,任何人不得说出去,仔细你们的皮!”
两个小丫鬟点了点头,跪下叩首,表示服从。
两个丫鬟搀扶陈夫人,从后门离开了;这间小堂屋只剩下一个嬷嬷。
嬷嬷叫来守在门口的家丁,让他们把崔珏扔到鉴湖岸边,并且嘱咐他们要好好警告一番,不要让他乱说。
崔珏有些惊讶。徐大人和陈夫人竟然已经珠胎暗结,这件事可大可小,应该告诉唐渊。
可是一瞬间,崔珏又用动了恻隐之心。
如果他将此事说出去,那两个小丫鬟、嬷嬷和家丁都有可能成为被怀疑的对象,到时候处境就会愈发艰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