伤重之时,血涌过急,人反而察觉不到痛苦。
然而此刻,李奉渊却觉得自己背上才受的伤仿佛裂开溃烂瞭,痛得他手指都忍不住颤。
可既然如此,他手中的剑却没有丝毫抖动,仍旧紧握在他掌中。
冰冷的雨水打在李奉渊的脸上,他脸上没有一丝表情。
身边的将士看著周围虎视眈眈的禁军,手持兵器,无声等待著李奉渊的命令。
他们信任他,信任他们的将军这一次仍旧能够带他们杀出重围,犹如从前所经历的每一次必败的死局。
而李奉渊不能违背他们的信任。
他是将,为将者,绝不会拿手下将士的命随自己的私欲去冒险。他可以放下剑,但他的将士不能随他一起缴械投降。
李奉渊紧绷著脸,有水在他眼中,分不清是泪还是雨水。
淅沥雨水敲在簷上,又滴落进簷下的水缸。一时,雨声盖过瞭金戈声,这偌大的元极宫竟又平静下来。
李姝菀知李奉渊,也懂他的选择,她看著与将士共立雨中的李奉渊,生死之际,脸上浅浅露出抹笑意。
她忽然想起自己刚到李府被薑锦派来的嬷嬷欺负的时候,李奉渊那时并不喜欢她,可在别人欺负她时,依旧会毫不犹豫地为她出头,隻因她是他的妹妹。
做哥哥的,自该挺身而出保护妹妹。
是非面前,李奉渊从不以自己的喜恶行事,而是选择正确的决定。
今日也会一样。
李姝菀并不难过,反而因薑锦失算而觉得格外痛快。
薑锦见李姝菀不惧反笑,用剑身抬起她的下颌,问她:“笑什麽?”
李姝菀笑声轻细,可却不曾停,仿佛在嘲笑薑锦。她低声开口:“你威胁不瞭他,他若是受胁便降之辈,又怎能平定西北。”
成败已定,薑锦让李奉渊缴械,无非是想在面对祈伯璟时手上多握一枚活著的棋子。
李奉渊不肯降,薑锦也不怒,她露出抹疯笑,轻声开口:“既然不能以你胁迫他,那留你也无用,不如直接杀瞭你。”
她说著,就要动手。
“母后,不可!”殿中的祈宁见此大惊失色,想要上前阻拦,可却被禁军持戟拦住。
场面凶险,仅隔著两步立在薑锦身侧的薑闻廷,紧盯著薑锦的一举一动,缓缓握住瞭腰间悬著的长剑。
薑静双手持剑,高高举起。
薑闻廷随之无声地拔剑而出。
就在这时,一支漆黑铁箭从宫门外暗中飞出,铁箭刺破夜风冷雨,掠过衆人头顶,如笔直闪电直冲薑锦而去。
“叮——”
一声铮响。
铁箭射中薑锦手中的剑,随之方向一转,斜飞入簷柱中。
薑锦隻觉手臂一麻,猛然脱瞭力,手中剑倏然滑落,剑刃朝李姝菀脖颈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