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著等著她答複的李奉渊,缓缓撑坐瞭起来,没什麽血色的唇瓣动瞭动,吐出两个字:“将军。”
声音很轻,但在这安静的房间裡足够李奉渊听得清清楚楚。
称太子为兄,称他为职。冷冷淡淡的一声“将军”,仿佛是故意要激怒他。
李奉渊的眉头果然皱得更深,心中的鬱气几乎摆在脸上。
可李姝菀想象中的、或许会更严厉的质问并没有发生。
粗糙的指腹搓磨过剑柄上的硬纹,李奉渊忽然屈膝蹲下来,以微微仰视的角度看向靠坐在床头的李姝菀。
深沉的目光扫过她柔静的眉眼,他不仅没有发怒,反而放轻瞭声音问她:“在生我的气?”
西北的风沙磨砺出瞭男人一身硬骨,而对几千裡外的人的长久思念亦养出瞭男人柔情似水的一面。
这是李姝菀从未见过的李奉渊。
从前的李奉渊不会这样蹲下来,以如此柔和的语气仰望著她说话。
他的语气总淡然得很,听不出多少起伏。
不像现在,仅仅是一句话都让人觉得温柔。
月光自上而下落在他仰著的半张侧脸上,李姝菀有些不自然地眨瞭下眼,睫毛随之轻颤,她有些不知道要如何回答他。
她情愿他冷漠以对,叫她能毫无愧疚地把那些伤人的话一句一句刺进他胸口,而不是像现在这样。
她别过脸,不想看他。
绸缎般的乌发披落在肩侧,清水般的皎皎月光裡,李奉渊看见她光洁柔软的耳垂上有一点星子般的红,像是干涸的血。
他松开剑,伸出手轻捏住她的耳垂。些微的刺痛传来,李姝菀下意识抓著他捏著自己耳朵的手,转回瞭头。
他没有沐浴更衣,回来便进瞭他的闺房,李姝菀能闻到他身上散出的酒气。
很淡,不及她回傢时自己衣裳上沾染的酒味重。
或许就是因为知道自己在外行瞭一日,衣衫染尘,所以李奉渊才没有贸然坐在她的床沿上。
李姝菀垂眸看著蹲著的他,拉下瞭他的手,不过李奉渊却又握瞭上来。
他的衣裳是凉的,掌心却很热。
他如从前那般将她的手包在自己宽大的手掌裡,又问她:“为什麽生气?气到连哥哥都不愿意叫。”
他五年来没有回来过一次,没有寄回过一封傢书,带给她一句问候。他行事那样绝情,竟问这种话。
李姝菀挣扎著想抽出手,李奉渊却不让,他牢牢握著她,开口道:“这辈子都不打算认我瞭?”
李姝菀没有回答。
她蹙眉看著他,索性直接开始赶人:“夜深瞭,我要休息瞭,将军回去吧。”
李奉渊没动:“叫声哥哥我就走。”
堂堂大将军,蹲在自己妹妹的床前像个流氓头子一样威胁著她喊人,这实在不像是他的作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