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看不到希望啊。
金福友自知，他能进“毅发投资”，不是完全靠自己的本事。
而是一方面靠着赵毅的心肠软，在他求取这个工作机会的时候，狠不下心来拒绝他。
另方面就是他媳妇儿这么长时间以来的运筹帷幄。
要不是他媳妇儿从一开始就警告他，不能惹到了赵毅，又一次次的告诫他要跟赵毅交好，鞍前马后的给赵毅当跑腿的，他也不可能有在赵毅面前求工作的机会。
所以，说一千道一万，他能走到今天，就是全靠他媳妇儿。
可要是这么辛辛苦苦才得到的一个工作机会，而且是有非常好前途的机会，就这么被他三两下给搞没了，那就说明他实在是太废物了。
简直比扶不起的阿斗还要刘禅。
这样一个人，他媳妇儿还跟他不离婚，给他留着干啥？
“想什么呢，这么入神。”
赵毅撞了一下金福友的肩膀，金福友才回过神来，挠挠头说道：
“我在思考我今后的人生。”
“啥？顿悟啦？”赵毅打趣道。
“嘿嘿，算是吧。”
金福友腼腆一句，又说道：“经过老唐这个事我才深刻的认识到，人啊，在还算有点成就的时候，就不能太飘，要不然一旦摔下来，不仅自己摔的疼，还有人看笑话。
看笑话也就算了，最惨的是，还有人在身上踩几脚，能踩多重就踩多重，还一点不带犹豫的，一点也没有负罪感，一点也不觉得会硌着脚。
所以，人要么不能飘，要飘，就一直飘着，一辈子都特么的不摔下来，让人找不到奚落的机会。”
“嗯，算是人生格言了，拆解的不错。”赵毅打趣道，“还有吗？”
“嘿嘿，瞎感慨两句罢了。”
金福友嘿嘿一乐。
又一脸正色的说道：“我其实从老唐的身上，看到了很多我以前的影子，有种在照镜子的感觉。”
赵毅听金福友这么一说，顿时来了兴致，问道：“嗯，这就有点深入了，说说看，我也很好奇你以前到底是怎么样的做人做事的方式。”
“害，其实就是个看人下菜碟的烂人。”
金福友先是总结了一句，又给赵毅说道：“我以前啊，其实就跟现在的老唐一样，判断一个人的经济实力总是很片面。
我会从一个人的穿着、开的什么车、住的哪里的房子，是租的还是买的，女朋友长什么样，是真的女朋友，还是临时女朋友，又有几个……
等等一系列方面去分析判断，然后再决定自己要怎么跟人接触。”
赵毅听金福友说完，也没感到多少意外，从金福友日常的说话做事的风格，也差不多能看出这一点，随即打趣说道：
“嗯，你这点自我认知倒是挺明确的，反正就是从一切的外在因素去观察人，跟奢侈品店的柜姐似的。”
金福友苦笑两声，摇头道：“赵总，你还真别说，我这点偏门的本事，还真是跟那些柜姐学的。”
“啊？你可以的。”赵毅想不到被他一句打趣的话给说中了。
金福友尴尬笑道：“其实一开始我也不是这样的，我在学生时期很腼腆的，真的就是属于那种，跟喜欢的女生说话都会脸红的那种。
而跟班上的女同学，我唯一能想到跟她们交往的好一点的方式，就是跟她们处成哥们儿，这样我才不觉得别扭，才敢跟她们说话，打闹什么的。”
金福友说完这些，还特意看了一眼赵毅，生怕被赵毅嘲笑。
毕竟这是十多年前的往事了，说的好听点叫做回忆青涩的过去，说的不好听，他这就纯粹是无病呻吟。
但见到赵毅并没有任何神色变化，又好像在回忆自己的青涩时期，脸上露出了一丝微笑。
金福友才又说道：“但这样的状态，也就持续到大学毕业。
没办法啊，我一开始进入社会的时候，什么都不懂，都说销售这个工作只要有嘴，能说话就能干，可真要做起这个事来，才知道有多难。
尤其是当时我做的还是最丢人的地推，我成天背着个大包，满大街去给人推销擦鞋的清洗剂，遇到一个人就要蹲下去给人擦鞋。
太丢人了，真的，我现在回想起来，我都不知道我是怎么挺过那段时间的。
但我还记得，我当时连续一个月，一瓶也没卖出去。
因为我放不下面子，觉得丢人丢到姥姥家了，所以就纯粹是背着个大包走街串巷，连张嘴跟人聊天的勇气都没有，更别提给人擦鞋了。”
说到这里的时候，金福友的声音很低沉，赵毅能体会到心头的那种纠结和难受。
赵毅见到过那种推销清洗剂的地推销售，包括推销签字笔的、推销胶水的、推销雨刮器的，什么他都见过，不管产品高不高级、贵不贵重。
所以，赵毅能体会到金福友当时的那种心理状态。
因为赵毅也见到过刚做地推不久的销售，就像金福友说的，他们背着个大包在公园里走着，看见有人的时候，要么目光闪躲，不敢跟人打招呼，甚至不敢跟人对视。
要么就是给自己鼓了半天的勇气，结果刚一抬腿，还没走两步，又瞬间泄气了。
一次又一次的尝试，一次又一次的失败。
就是因为这个工作真的很丢人，需要莫大的勇气，尤其是金福友说的，给人擦鞋这种。
真的，如果做不到把自己的脸面放在地上踩，根本就做不了这样的工作。
而那些成熟的，有了经验的销售。
他们会在手上随时拿着一瓶清洁剂和一张抹布，但凡看到一个人，也不管人家是坐着打电话，或者坐着跟人聊天，又或者人家干脆就在走路。
这些销售都能毫不犹豫的走过去，然后类似一个滑跪似的动作，瞬间蹲在路人面前，给人的鞋子上喷清洁剂的同时，给人介绍产品。
而这样的做法，往往会把人给吓一跳，把人给吓走了。
甚至会招人厌恶，劈头盖脸就给一顿骂。
更惨一点的，或许会挨人一脚，还骂他：“你知道老子的鞋子多少钱吗，就敢把你手上的垃圾货往老子的鞋子上喷，喷坏了，你特么的赔得起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