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声,拉环被拉开。
用力时,虎口往里凹。
拉环顺着往后拉,很利落地剥离了下来,套上了他的食指。
他捏着易拉罐往直身杯里倒,倒了之后,食指手伸到沈蔷意面前。
沈蔷意看得入神,反应迟钝:“干嘛?”
他垂眸看她:“帮我摘下来。”
沈蔷意内心吐槽他单手开易拉罐都能开,摘个拉环倒还要人帮忙了。
腹诽归腹诽,她还是听话地替他将拉环从食指上取了下来。
拉环没扔,就抓在手里把玩。
“别玩这个。”贺静生从她手心里夺过来,“小心伤到手。”
沈蔷意现在心神不宁极了,她看到他的手就总是无意识地咽口水。虽然早知道他的手好看,可不知道怎么回事,就现在光是看一眼就能让她心尖儿都泛氧,可能跟刚刚联想到少儿不宜的一幕有很大关系吧。
倒入雪碧后,再倒一点红葡萄酒。最后一步就是掰了一瓣橘子插在了杯口上。
他食指和中指夹着底部的杯身,缓缓推到了沈蔷意面前,“尝尝。”
看见他的手,沈蔷意就犹如被电了一下,立即眨了眨眼睛强压着慌乱转移视线,定定地盯着面前的直身杯。
杯中是橙红的液体。
在觥筹交错的灯光照耀下,颜色更深一点。
颜值很高的一杯酒。
她下意识摸裤子口袋想拿出手机拍照,结果摸了个空,手机忘带
下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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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静生摸出了他的手机递给她。()?()
沈蔷意一点也不客气,接过他的手机就开始拍照,换着角度拍了好几张,最后将他的手机放在吧台上。()?()
捏着吸管,轻轻吸了一口。()?()
酒味很淡,更多的是橙子柠檬的味道,甜中带着酸。
“好好喝!”她惊讶地瞪大了眼睛,比香槟还好喝。
“没想到你还真的会调酒呢!好喝好喝!”沈蔷意又喝了好几口,砸砸嘴,回味着,毫不掩饰自己地夸赞,还朝他竖起大拇指,手动点赞,“给你大拇哥!”
刚才看贺静生调酒的过程,除了觉得他调酒时手好看人好看之外,还以为他就是耍耍花架子,结果喝到嘴里才发现,确实不同凡响。
沈蔷意坐在吧台前,一只手还是支着下巴,一只手随意地捏着吸管搅动着里面的冰块,抬头盯着站在面前的贺静生。
却迟迟不说话。
察觉到她似打量似审视的目光,他问:“在想什么?”
“我就是觉得”沈蔷意还是看着他的脸,似乎苦恼地鼓了鼓腮帮,“我好像对你了解得太少了。”
这么久才知道他原来会那么多东西。
打拳,滑雪,跳伞,会做饭。如果抛开上次在小镇上被追杀的噩梦般经历不谈,他的车技和枪法也强得可怕。
现在又多了一项,调酒也厉害。
这些事情,她也是到今天才知晓。
“了解本来就是建立在相处的基础上。”
贺静生大概看出她的疑虑,宽慰道。
果然什么都逃不过他的眼睛。他一眼便能看穿她心中所想。
只是听他这么说,她愈发觉得愧疚。
因为她的喜好,不用她明确告知,也不用她刻意提醒,他总能记在心里。连她喜欢向日葵都能细心发现。
而她呢,对他的了解,从来都不是通过自己观察。
沈蔷意落寞又内疚地垂下眼,捏着吸管又喝了几口酒。
这酒真的好好喝,一喝就停不下来。
杯中的酒很快就少了一半。
正当孜孜不倦时,贺静生那双好看得堪称艺术品的手突然伸了过来,轻轻捏走了她嘴里的吸管。
她抬头不解地看他一眼。
“别喝这么急。”贺静生低声提醒,“后劲大,小心喝醉。”
虽然沈蔷意不太相信,这完全就是像饮料一样,酒味淡得不得了。
可贺静生总不能坑她吧,所以他既然这么说了,那她就听话照做吧。
她支着下巴,百无聊赖地看着酒杯,里面的冰块在慢慢融化,杯壁洇出了密密的水珠,她伸出食指在杯壁上胡乱滑动。
“我看酒吧里的调酒都有名字。”沈蔷意闲聊般提起,“这杯酒叫什么?”
“没有名字。”贺静生说,“你给起一个?”
沈蔷意支着下巴,思考时咬着吸管,慢慢地吸,想了好一会儿,她都没有头绪。
她压根就不是文艺的人,哪里想得出来酒的名字
。
正当要放弃时,突然灵光一闪,登时坐直身体,激动得一拍台面,“我想到了!()?()”
贺静生正在清洗着调酒用具。水声哗啦啦的。
他闻言,侧头看她,洗耳恭听的表情,“嗯?()?()”
沈蔷意眉眼弯弯:“就叫相依为命吧。()?()”
贺静生很认可地点了点头:“不错。?()_[(.)]???_?_??()?()”
“我机智吧?”沈蔷意洋洋得意地笑起来。
“非常。”贺静生配合。神情真诚。
沈蔷意傲娇又俏皮地鼓起一侧腮帮,继续喝这杯“相依为命”。
一提起“相依为命”,自然就想到了那首叫《相依为命》的歌。
沈蔷意又心血来潮:“你会唱歌吗?能不能给我唱一下这首歌?”
这么一问,贺静生啧了声:“唱歌还真难为我了。”
“哟。”沈蔷意就跟发现了什么新大陆一样,终于找到了突破口,兴奋了起来,“终于有你不会的了?”
她故意嘀咕:“我还以为你全能选手呢。”
“那你会吗?”贺静生从容应对,虚心请教:“教教我?”
沈蔷意唇角的笑容顿时一僵,连同表情都随之凝固了几分。
别看她是个艺术生,实际上除了跳舞之外,她一点艺术细胞都没有,天生五音不全,唱歌跑调到连原唱估计都听不出来。
她自觉给自己挖了个坑,干咳一声,埋下头默不作声地继续喝酒了。
紧接着,就听见贺静生的轻笑声。
其实光听,这笑声也听不出别的什么含义,可偏偏是在这时候发出来,那不就是妥妥嘲笑?
沈蔷意抬起头就气势汹汹朝他瞪过去。
从她这个角度,只能看见他的侧脸。
他漫不经心地站着,正微垂着头,慢条斯理地冲洗手中的挤压器。唇角微勾,眉眼间是淡淡的笑意。
吧台里的光线昏暗氤氲。
他的侧脸立体,鼻梁太过高挺,即便是低头的动作,金丝眼镜也没有下滑分毫。只有挂在脖子上的镜链在微微晃动着。
他穿着很居家的羊毛衫,整个人显得温润清隽,调酒时的动作从容又随意。
在她刻板印象里,调酒师应该是带着点痞气的。
他身上没有痞匪气,在斯文清贵的外形下,却有一股张狂的野性感。
来自他颈侧的纹身。
那个被蛇缠绕的“靜”字。
贺静生的身上总有一种矛盾的神秘的吸引力,总是吸引着别人情不自禁想要探索更多。
她也终于发现了可以更多了解他的切入点,于是她好奇地问:“为什么你要纹那个字?是来自你的名字吗?”
贺静生冲洗着调酒用品上的泡沫,点头:“是。”
“这个字”沈蔷意小心翼翼地试探,“有什么特殊的含义吗?”
“我的名字,是我养父给我取的。”贺静生强调,“第一个养父。”
沈蔷意全神贯注地看着他,等待着下文。
贺静生洗好了调酒用
具()?(),
之后又去拿了一颗苹果()?(),
洗干净后不紧不慢地削皮()?(),
而后淡淡开口?[(.)]???.の.の?()?(),
继续说道:“静生,静能生慧。同时我养父也希望我能平静安稳地过完这一生。”
只可惜,他这一生注定没办法平静。
细看前三十年人生,他的确经历了太多。
在去香港前,每天为生计奔波,在去香港后,又每天困于明争暗斗中,步步为营度日。
他之所以纹下这个字,并不是试图想完成养父的夙愿,去过平静的生活。而是想时时刻刻提醒他自己,无论何时何地,凡事都要沉心静气应对。
他的处境已然不同,只有足够沉得住气,才能为自己谋得一番天地。
就如同养父给他取名的初衷。
静能生慧。
沈蔷意听完,恍然大悟地点了点头。
原来他的名字还有这样的典故和这样特殊的含义。
同时又很好奇他的第一个养父。一定是个非常非常好的人。
他对贺静生的影响很大。
“那条蛇吗?”沈蔷意继续问,“为什么要纹一条蛇在上面。”
纹得那么生动真实,怪….吓人的。
她第一次见他的纹身就被吓倒了。
不过这话,沈蔷意没说。
紧接着,听到了贺静生的回答:“因为蛇代表着,蜕皮重生。”
沈蔷意微怔。
原来是这个寓意。
幸好刚才没说她被他脖子上的蛇吓到这句话。
更奇怪的是,他这么一解释,她竟然瞬间不觉得可怕了。
“那你呢?”贺静生削好了苹果皮,切成一小块,放进了瓷盘中,推到沈蔷意面前,顺势问道:“你的‘依依’,有什么特殊含义?”
“其实我的原名叫沈蔷依。”提到这个话题,沈蔷意的神色落寞了几分,她搅动着杯中的冰块,“记得吗?我跟你说过,我不喜欢蔷薇花。就是因为这个名字。”
“依是依靠的意思,蔷薇花是需要依靠外力支柱才能开得旺盛,我不想做蔷薇花。”她垂下眼,“我爸妈在我初中就离婚了,我就像个皮球一样被他们踢来踢去。”
“我不想做蔷薇花,需要依靠外力才能生存。我不靠他们也能过得很好。”她重复着这一句。而后又说,“所以我改了名字。”
说到这儿,她又一下笑出来,眉眼弯弯的,“其实现在这个‘意’也没什么特殊含义啦,我也不是那么文艺的人,想不出什么有底蕴的名字,所以就改了个同音不同字的。”
原生家庭的痛早就变成了陈年的伤疤,就算伤疤不会褪去,但也已经不会再痛了,所以她低落的情绪很快便一闪而过。
沈蔷意重新抬起头看向贺静生,脸上带着明媚笑意,“依依是我奶奶给我起的小名,虽然我不喜欢名字里的‘依’,可是单独拎出来的话,这么叫我,我就会有一种亲切感。”
贺静生站在她面前,即便两人之间隔着吧台,可距离还是很近。
他盯着她,什么都没说,只叫她:“依依。”
沈蔷意的笑容如同湖面的涟漪荡漾开?@?@??()?(),
“.嗯。”
“依依。”他又叫。
“嗯。”
“依依。”
“嗯!”
“依依。”
“你好烦啊。”沈蔷意笑着骂他()?(),
“不准再叫了!”
她娇哼着瞪他一眼()?(),
然后继续咬着吸管喝酒。
“别光顾着喝酒。”贺静生将果盘往她面前推得更近了点()?(),
“吃点水果。”
贺静生说话的时候,她恰好已经把杯中的最后一点酒喝光了,吸管中发出呲呲呲的空荡声。
意犹未尽地舔舔嘴唇,“我还想喝,你再给我调一杯吧!”
“不行。”贺静生果断拒绝,“会喝醉的,第二天头难受。”
“我现在什么感觉都没有啊。”
沈蔷意眯起眼睛,拇指和食指并在一起,和他打着商量,“就再一点点。”
“不行。”他还是这个回答,完全不会因为她的撒娇而动摇。
已然又恢复往常说一不二的强势态度。
他本来调酒的时候就将龙舌兰和葡萄酒加得少,就是怕她贪杯喝醉。
沈蔷意丧气又失望地撅起嘴巴。还是用吸管搅动着冰块,杯中没有了液体,冰块撞击的声音格外清脆,她搅得快,声音更密,彰显出她此刻的不满。
“吃苹果。”贺静生用牙签戳了一块递到她唇边。
她的反骨又开始狂欢了,转了下脸躲开:“不吃。”
“怎么跟个小孩子一样。”贺静生无奈地笑了笑,“是不是稍微不顺你意,你还要闹绝食?”
“是啊,我还要一哭二闹三上吊!”沈蔷意双臂环在胸前,那样子可别提多嚣张,抬起下巴挑衅般望向他,“
你能怎么样我啊?”
贺静生沉默地看着她,对视几秒后,他不动声色地叹了声,神情凝重到显得庄重,像宣誓似的:“那我只能随你一起去了。”
沈蔷意在听到他的回答后,这幅嚣张狂妄的姿态保持了片刻,终于破功,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其实她并没有生气,也没有为此赌气,酒而已,喝不喝都无伤大雅。况且明天还有演出,她还是有点理智在身上的。
她就是.单纯想跟他闹闹脾气。
她知道这样显得很无理取闹。
可她知道贺静生不会生她的气,永远都不会。
以前她总是小心翼翼察言观色,生怕做了令人不快的事情。
除了过世的奶奶,没有人会包容她这些小脾气了。
现在只有贺静生会这么包容她了。也只有他,才能做到这样无条件地包容、纵容她。
这或许就是传说中的恃宠而骄。
讲实话,感觉还不错。
贺静生早看穿她那虚张声势的伪装,狐狸尾巴都藏不严实,还敢在他面前摆弄她那三脚猫的功夫。
“吃苹果。”贺静生再一次用牙签戳起一块苹果递到她嘴边,“酒后吃点水果对分解酒精能起到一定的辅助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