詹木舒日后要走科举之道,多与文人相交,学些精致文雅的玩意儿,不是什么坏事。詹木宝就更是了,他这辈子用不着有多大出息,作为侯爷,只要能把老关系维系住了就行。日后一群武勋吃吃喝喝的,不法的事不要去做,说不得最后就是大家一起附庸风雅品鉴古董,到时候他若是能说出一两句言之有物的,别人就不会轻看他。
不说别人如何,就连詹权听了万商的这些打算,都觉得很有道理。
这一顿饭也是吃得其乐融融。
第二日,詹木宝和詹木舒先是做了每日的法学功课,然后就一起去找庞大用管事了。庞大用本来心里还有一些嘀咕——他感激万商,但还是忍不住要各种揣摩万商的心思,这是从宫里出来的人的本能——这不会是不放心我,特意跑来监督我的吧?
没想到詹木宝直接摆出了一副虚心向学的样子,手里还拿了一个本子和一支炭笔,时刻拿笔在本子上写写画画。庞大用做账册时,说到两把扇子,一个是红酸枝木做扇骨,宣纸做扇面,一个是冰透绿玉做扇骨,绢纺绣图做扇面。若论价值,那肯定是绿玉绢纺扇为贵。但如果想要和文人交际,想送他一件礼物,就首选红酸枝木扇
。
詹木宝就请教说:“我不懂为什么要送文人木头扇?不是说红酸枝木不值钱吗?是因为文人两袖清风、不爱阿堵物?还是说,这红酸枝木在文人里头有某种寓意?”
庞大用解释说,绿玉绢纺扇确实值钱,因为这个绿玉冰透无暇,因为这个绢纺图细腻鲜明,这上面还有官印,可见是从前朝皇宫里流出来的。但是,你们要细看红酸枝木扇上的字画,从这字、这画、最后落款的这印,不难看出这是前朝某某大官的自制扇,这位大官曾经官至几品,后来因为看不得前朝的官场腐败挂印而去,写了很多诗词,在文人中名声极好。每次提到这位大官,文人都要赞颂他的风骨和品性。
詹木宝听得似懂非懂。他不明白丢下烂摊子辞官而去怎么就有风骨了,但还是把庞大用说的话全都记在了本子上。用炭笔书写虽然脏手,写起来却快。詹木宝又只用自己看得懂就行,字写得缺胳膊少腿的,庞大用徐徐讲来,他真就一个字没落下。
“先这么记着,回头再整理。”詹木宝对三弟说,怕三弟嫌弃自己字丑。
詹木宝又问:“可是,我看这最后的落款,和那位官员的名字不符啊,怎么就知道是他做的?难道从字迹和画风看出来的?”
庞大用多有眼力劲啊,见那位三爷似乎知道的样子,立刻把自己隐身了。詹木舒就说,因为这个大官非常崇尚古时的某位大贤,所以模仿先贤取了一个类似的号。
詹木宝真诚地赞美:“三弟,你懂得好多啊!”
詹木舒……詹木舒耳尖红了。
詹木宝不仅对着三弟本人夸,等到大家团聚在荣喜堂里吃晚饭时,他还当着所有人的面夸:“三弟真的太厉害了,比我小了那么多岁,但懂得好多,为人还谦虚。”
詹木舒被夸得十分不好意思。偏万商看出了他的性子,小小少年许是被人夸得少——时人讲究严父慈母,先侯爷生前肯定很少夸赞他——明明心里很开心,但那不好意思也确实是真的不好意思。万商就加倍夸他,夸得他脸上都能烫熟一个鸡蛋了。
用过饭,大家喝喝茶就该散了,詹权却做出有话说的样子。
万商就把詹权留了下来。
詹权道:“母亲,府里的三位账房,有一人姓钱,我想给他谋个身份。”直接举荐做官肯定是不能的,但要是在巡捕营里活动活动,叫他去做个小吏,这绝对没问题。
万商心知这里头肯定出了什么事。她也没问,只说:“外头官场上的事,我不懂。我也不多说什么。你自己看着安排就好。总归先侯爷最看好你,我也看好你。”
封建王朝的官场和她以前待的现代职场不一样,现代职场没处好人际关系或是不小心得罪上司,大不了就辞职换工作。此时的官场上要是坏了事,说不得九族的脑袋都要赔进去。万商虽然会教导詹木舒,但也只是在为人处世上教一教他。在詹权的事上,只要涉及官场,她就不会轻易说话,免得自己半瓶水咣当,把詹权都带偏了。
詹权说:“母亲,我会谨慎的。”
作者有话要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