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人生无常
夜色深沉中,异能研究所的小会议室，灯光惨白。
几个白大褂的学者围着会议桌，仿佛正在讨论什么课题。
“静南任跃飞、关远峰和那个秦暮一起回的酒店,还如常行动吗？”
“怎么会扯到一起去的？”
“不知道，今晚是关远峰把秦暮接走的，我们的人没敢动手,现在又忽然多了个静南基地指挥官任跃飞。”
“没听说过，是什么来头？”
“几大官方基地指挥官，没有好惹的。”
“任跃飞末世前是战斗飞行员,运气好娶了个好老婆,退役了去了静南任职。末世的时候觉醒了异能,雷霆手段稳住了静南那边的局面。他妻子是木系异能者，参与救援的时候死了。他当时报复杀了很多人,异能者也照杀不误，杀神一个。”
“这个人的岳家背景深厚，而且听说任跃飞本人和女儿近日才遭遇刺杀，死里逃生,一个人来的中州,女儿不知下落。有人推测他女儿已经没了。现在他隐忍不发，和关远峰那边接触，应该是要开展报复。静南基地那边听说已经拿下了一大批人，我们最好不要惹他，以免卷入军中纷争。”
“那我通知他们取消行动吧。关远峰也不是好惹的,他一个人能顶一支军队。”
“可惜了，难得的暗影异能。”
“药吃出问题了,拘捕了以后再打算就是了。关远峰不是天天标榜法律面前人人平等吗？”
“放他去了北溟，就不在我们控制中了，不好下手。”
“宫砚青不是有求于我们吗？不怕他到时候不交人。”
“宫砚青还在犹豫，他身边也有不少专家，而且他的病情现在似乎控制住了，吃的就是青鸟的抗癌药，主要成份应该是变异仙人掌提取物。”
“变异草药的研发我们进度严重滞后了，现在连这种偏远小城民间制的变异草药药效都比不上。”
“姚老那边接触得怎么样了？请他过来课题合作。”
“不的。”
“那直接让他那个学生参与课题合作不行吗？”
“很难，传统医学这边也是论资排辈，姚老是泰斗级别，他不死，他手下的徒弟如果敢自作主张，那整个传统医学这边都要唾弃他，也很难立足。”
“理论上这些药物提取也并不难，为什么你们就推测不出药方？”
“传统医学药方有君臣配比，有把脉，异能的能量运转脉络和奇经八脉有些相通之处，不是专门学这些的，简单用提取物来配，配不出来。”
“老师不肯为我们所用，那如果老师死了呢？继承了他衣钵和遗志的弟子再参与变异草药制药的课题研究，应该就没问题了吧。”
会场上倏地一静。
一个一直没说话的卷发研究员咳嗽了声：“听他弟子说姚焕正在实验激发普通人异能的项目，已经有进展了，在动物身上有进展，最好再等等。”
上首的老者目光锐利：“不是说激发异能的疫苗成功了吗？怎么还指望这个姚焕？他就算是实验成功了，明显也不会和我们合作。”
会场又一片沉默。
一个女性研究员解释：“目前没能再次复现，机率比较低。”
主持的老者冷笑一声：“什么？没复现你们怎么就敢让记者宣传出去？”
女性研究员沉默了，另外一个研究员解释：“……城主大会召开，也是为了扩大影响力，又是赵老的课题组，我们也没想到第二期临床试验就没复现了，但是现在各基地都已转了资金过来要预订疫苗，供不应求。”
“目前有很多基地的执政官都在联系我们，愿意投资继续推进这个项目，课题。这也确实是个扩大影响力的难得的机会。”
主持的老者阴森森道：“你当这些政客是傻子吗？没有成功案例他们怎么可能真的支持？哪怕是动物实验通过呢！这些权贵们惜命得很，在接受实验前必定会先让心腹手下参与实验。”
“上次异能者豁免权的法案通不过，不就是因为我们手里没拿出点干货出来，人家大佬同样要权衡一下，值不值得为了我们，得罪关远峰吗？现在中州异能者都以他为首，对我们情势很不利。”
之前那个卷发研究员又来了句：“传统医学那边对人体经脉有独特理论，现在古武学确实证实和异能激发、提升有相关性，姚焕在这方面是泰斗，当年他一针成名，现在很可能在激发异能上也有独到的理论，我认为可以重点关注下。”
主持老者道：“可以，重点联络下他那个弟子，拉拢合作。”
“行，我继续跟进。”
老者环视了下会场，总结：“必须要在激发异能课题上有成就，否则所有政客权贵的支持都是假的，他们随时能转头去支持别人。异能研究所想要得到所有基地高层的支持，短期内要在普通人异能激发上有突破。”
===
次日上午是城主大会，周耘、董可心、唐安辰带着朵朵和彗星到了附近的地摊市场去走了一圈，淘了些旧货小东西，朵朵买了很多好看的珠子，周耘也满意地买到一些自己没有收集到的作物种子、多肉植物、花卉种子。又给关远峰的房子添置了一些生活用品。
午饭的时候任朵朵挺惆怅的：“周医生，到时候你和彗星就回北溟了吧？以后我还能见到彗星吗？”
周耘道：“有机会的。”
任朵朵其实却知道这是大人善意的谎言，有些惆怅：“我要留在中州这里上学，爸爸说要让我去上那个什么异能者的班级。”
周耘道：“你现在还在上小学，交一些朋友可以的。不过如果长期学习，还是要注重知识、技能的学习，不要局限于异能。你的异能水平，已经高过很多人了，别人教不了你。你还是要更认真学习普通人学习的学科教育。”
任朵朵想了一会儿：“以前外婆和妈妈都说过我很聪明，可以跳级学了，不用浪费时间太多在小学，而且我和同学也聊不到一起。后来末世到了……”
周耘道：“有条件的话，跳级就跳级吧，同学都交流不了也确实比较乏味。”
任朵朵道：“可是爸爸说现在是末世，我多一些异能者的同学，以后朋友多了路才好走。”
周耘：“……”
他掩饰着用手去捂嘴假装咳嗽了几声，任朵朵目光敏锐：“周叔叔你是在笑我爸吧。”
周耘一本正经：“没有，你爸爸说得对。一个好汉三个帮。”
任朵朵道：“可是如果路不同呢？”
周耘道：“性情相投也可以成为很好的朋友的，朋友也不是因为有没有用这样功利的目的去交的。”
任朵朵陷入了沉思，得出了犀利的结论：“就像我爸爸和关叔叔虽然都从军，但是关叔叔和学医的你才是好朋友，是吗？”
一旁的董可心忽然忍不住也笑了出得很对，你以后打算学什么？可以提前打算好。”
任朵朵道：“我想学医！像您一样！我要亲手种很多变异草药。”
周耘道：“嗯，很好，很有志气。”
吃完午餐，果然董可心和唐安辰便接了电话，把任朵朵送走了。
全天关远峰都忙着工作，没有过了些会议的情况。
晚上的时候秦暮和秦晟过今天去拜访任将军岳父家的情况：“朵朵的外祖父姓服，米教授很热情，定了日子最好就在这几天，所以他当天立刻就找了专家做鉴定，让我先定好新药发布会的会议室，约好记者。”
周耘点头，其实他并不怎么在意这个，药有没有用，自有识货人，他那是好药，现在又是末世，专家不专家的也没那么重要……
秦暮道：“但是，，传统医学的泰斗姚焕老先生就在中州，他在变异药方面的研究是佼佼者……”他顿住了，看到周耘猛然抬头看他：“姚焕教授在中州？他不是浙州人吗？而且，他都八十多岁了……”他脑袋一片混乱，不是说末世后就去世了吗？
秦暮满脸迷茫：“你认识？哦对，你是这个专业。”
周耘道：“他住在哪里？”
秦暮拿了个名片出身体确实不太好，和他学生住在中州大学这边统一给京里过如果我们能有什么门路，请动他在鉴定书上签个字，那就最好不过了。”
周耘接过那张名片，看了下地点收了起来：“这事我来处理吧，你先安排酒店这些事，我那里还有一批晶核，你拿去用，务必要把会场搞完美些。我这里有一些变异草药和变异动物的部位，上次我们剖回能提高水系异能等级。多换些晶核或者资金。”
他上了楼去，过了一会儿提了一个收纳箱下来，里头一个个收纳盒上都写清楚了龟壳、甲壳、萤火虫翅等，采集地点，采集时间，功效等等拿给秦暮：“都拿去拍卖吧。”
秦暮一怔：“这么说，你有机会能请动姚先生了？”
周耘脸上还有些茫然，但仍然是一贯的从容：“不好说，再看，你去忙你的事吧，辛苦你们了。”
等秦暮走后，周耘立刻起身上楼提了个便携手提箱下今晚还有会议，晚点会给你打电话。”哎，队长为了假期可真的是拼了，所有的会议都要赶着这几天开完，所有任务都要处理掉。
周耘道：“知道了，车子借我一下。”
唐安辰点了点头把钥匙给他：“这里头导航下载有离线地图，不过你熟悉中州吗？不如您去哪里，我开车送您。”
周耘道：“不必，我知道路，去见以前认识的人。”
唐安辰看周耘上车利落开了车走，轻松转了出去，看起来非常轻车熟路，而且十分明确自己要去哪里，他才后知后觉忘了问周医生什么时候回来，还有……他怎么不带彗星？
他该和队长说一声吗？
周耘熟练地将车开到了中州大学，他这车的车牌似乎有什么特别的通行证，进去的时候门卫直接放行了。
中州大学后山的霞园，这里前世他来了太多次了，名片上的地址他一看就知道是哪里。因为前世他发表了几种新药和异能升级的理论论文后，异能研究所将他召集来了中州。
而霞园36号这套房子，则一直是是他的师兄兼“好友”窦志钧的居处和实验室。
他把车停在了这栋红色暗红楼的二层老式楼，一层和地下都是实验室，前后的园子也都是栽种满了变异草药的植物园，和他前世所见并没有很大差别。
他从来不知道，这里竟然一开始是他导师姚焕的居处！
当初一的？说老师年纪大了，末世太折磨人，已去世了！
他从未想过，在这个时间点，恩师竟然还在世！还就住在中州！为什么窦师兄只字未提？
恩师又是究竟什么原因去世的？窦志钧又为什么讳莫如深，从未说过？
他停好车，下了车反手关了车门，站在了霞园的门口，按了按门铃。
很快有人出来开门，正是他阔别已久的“好友”窦志钧，他被深绿色带着刺的绿茎绞紧憋成紫色的扭曲面容仿佛还在自己眼前晃动。
他微笑：“窦师兄。”
窦志钧原本是一副带了些傲气的面容，但当看清楚是他之时，他脸色微微一变，然后才转了笑脸：“周耘？怎么是你？你居然在中州？怎么进来的？这里平时很难进来的。”
周耘道：“听说老师住在这里，我来看看老师。”
窦志钧脸上笑容僵了僵，压低声音：“老师这些天因为天冷，身体不太好。你这突然出现，我怕他身体受不住。尤其是最近异能研究所一直上门骚扰老师，老师生了好几场大气。要不……”他看了眼周耘手里的手提箱：“要不我先给老师说一声，等他同意了，我再通知你过来？”
他低声道：“你也知道，当初为了你辞职回乡的事，老师生了很大的气……”
周耘道：“都末世了，人生无常，能见就该多抓紧时间见见，不然谁知道哪一天咱们咯嘣一下就死了呢。”
窦志钧：“……”
他轻轻咳嗽了声：“几年不见，你脾气也比以前急了些。但是老师是真的在休息。”
周耘大步从他身边穿了过去往里头走：“没事，我在客厅等着老师醒就是了。”
窦志钧：“……”他连忙跟着走过去：“你这是，这么急，是有事要找老师吗？”
周耘似笑非笑：“是啊，我做了些变异草药的新药要上市，想给老师看看，给我指导指导，掌掌眼。”
窦志钧眉毛微微一挑：“什么药？我能看看吗？我这里也在研发一些变异草药。”
周耘倒是没掩饰：“就是丧尸诱捕剂、丧尸驱逐剂，还有一些变异草药做的新药。”
窦志钧诧异：“原特战队在用，其他人也想要，到处在问。”
“连异能研究所都来问过老师这里，以为是老师这边做的。原来是你开发的新药，真厉害。”
“难怪老师天天说你是他最强的弟子。”
周耘看着窦志钧的神色没说话，前世窦志钧这话也经常挂在嘴边，自己当时虽然觉得有些不舒服，但也只以为师兄就是这样外露的性子。
现在他清清楚楚地看到窦志钧面上充满了嫉妒、怨恨的神色。
窦志钧笑着问他：“异能研究所分析过几种成份，只大概分析出鱼腥草提取物等等味道比较大的，有推测说会不会是国外的食人花之类的，腐尸味比较大。但是这样的话也无法大批量生产，更不该能做到这么低廉的价格售卖。”
周耘道：“是要结合木系异能来催发的，原料是故意混淆进入迷惑性的药材的，以免别人分析出来了仿制走。”
窦志钧看他这么说，倒不好再打听原料了，只打量着周耘：“师弟这也是觉醒了异能？我看你比以前俊多了。”
周耘淡淡道：“不值一提，烂大街的水系异能罢了。”
他再次看到窦志钧脸上酸溜溜的神色：“师弟真是好命，我就没觉醒，当然，总比变成丧尸好。”
周耘问：“老师呢？有觉醒异能吗？”
窦志钧有些不习惯，这个师弟脾气温和，从前听到自己自怨自艾，都会安慰一回自己，今天进来，却一直神情淡淡的，目光一直看向楼上。
他只好道：“也没觉醒异能。我上楼去看看老师醒了没。”
周耘点头，等窦志钧转头起身往上走的时候，忽然伸手道：“等等。”他伸手在窦志钧衣领上摸了下：“好了，一颗苍耳子，可能在花园粘上的吧。”
窦志钧有些诧异，花园里有苍耳吗？他今天好像也没去过花园？但他也没想太多，起身往楼上走去。
姚焕正在实验桌上全神贯注看着一支试管里的试剂变化，一边拿着笔在纸上写着什么，窦志钧上来他没注意，仍然飞快写着。
窦志钧等了一会儿才轻轻开口咳嗽道：“老师，异能研究所又他们这次做出来的药很好很有效，您一直不敢去，是不是廉颇老矣……”
姚焕勃然大怒，声震如雷霆：“让他滚！”
窦志钧心中一喜，确信下边周耘肯定能听到这声了，然后道：“好，那我下去……”他还没说完，身后已响起一个轻快的声音：“老师这是让谁滚？动这么大气？”
窦志钧大惊转头，看到周耘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站在他身后，笑着看向姚焕，眼眶却已红了。
姚焕一抬头看到是周耘，脸上一喜，又一怒：“你小子还活着？从哪里来的！难道去给异能研究所当走狗去了？！”
周耘道：“冤枉，相反，我开发了新药，正想上市，却被异能研究所压着要入股。我不同意，他们现在就要联合药监部门封杀我的药。我这不是走投无路了，才来求老师吗？”
窦志钧：“……”
姚焕已经站了起来，周耘连忙上前去扶，姚焕扶着他的手：“没出息的！哭什么！异能研究所，那就算个屁！就这点小事就难住你了？”
“怎么，没被封杀，就不记得老师了？回去三年，一个电话没打过！现在遇到难处了，才想起为师了！哼！”
周耘道：“是老师还生我气，不肯接我电话。我还托人给老师捎了山货海货的，都是我亲手晒的，您最爱吃的鱼干、茶叶，同学都说交到窦师兄手里了，您可不能不认账。”
姚焕抬头看了窦志钧一眼：“你师兄这几年也有点糊涂了，难怪娶不上媳妇儿。”
周耘噗嗤一笑：“老师这是一骂把我们两弟子都骂进去了。”
窦志钧心头一松，忙着化解尴尬：“是我听岔了，记性不大好。老师别打趣我了，哎现在末世了，没异能，更难娶媳妇儿了，不像周耘运气好，觉醒了水系异能，进化新人类啊。长得又帅，怎么还不结婚？”
周耘扶着姚焕下楼，坐在了沙发上，又给他倒茶，这才自己坐回客座。
姚焕拿了周耘亲手倒的茶水，有些满意喝了一口道：“现在都乱世了，也没那些什么规矩了。周耘你有男对象，也带不定哪天嘎嘣一下就死了，连你对象都没见到。”
周耘道：“老师是要长命百岁的。”眼圈尚且还通红。
姚焕冷哼了一声：“几年不见，嘴倒是甜了点，不像以前一根木头。所以啊，你们是得出去让社会毒打毒打，才还知道老师对你好。”
“药呢？给我看看。”
周耘提起手提箱打开，放在了姚焕跟前的茶几前。
作者有话要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