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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将军府。
大雨未停,饭厅屋顶被雨水砸的砰砰响,空气潮湿闷冷。
但众生皆知——
等这场雨过后,夏季便会到来。
饭厅坐着三位中年男子,季清欢坐在最下位不时给他们添饭盛汤,他回府换了身衣裳就匆匆赶来,陪老爹和叔伯吃晚膳。
从前的十位叔伯,如今就剩五叔陈康和六叔牛得草。
还有个钱串子叔下落不明,不知人在哪儿。
曾经的卫九叔、老孟叔,也都不在了。
甚至孟叔就在季清欢眼前断气,那是老爹被抓走时,孟叔拼死也没救回他最崇敬的老哥哥、老将军,征战多年,最终竟是带着愧疚与遗憾死去。
时至今日。
季清欢都没敢跟老爹细说孟叔断气时的场景,只说是被匈奴害了。
战争带来的伤痛巨大而绵长。
尤其是对季家人来说,因为季清欢经历的太清楚。
他亲眼看着能洗的盔甲少了一套又一套。
以及此刻桌面上。
能叫他盛汤的小碗摆的越来越少,仅有三只。
忆往昔——
每当逢年过节。
城主府的前院搁着大圆桌,桌上除了好肉好菜之外。
还要摆出好长一排瓷碗!
十四岁的季清欢身穿崭新的浅青色褂袄,眉眼清澈的恍如玉雕,挽起袖口拎着勺子挨个盛汤,还会被叔伯们围着打趣。
孟叔揽他肩膀:“元儿只疼你五叔,不疼孟叔,怎么给你孟叔盛的汤就少一只肉丸子呢。”
“没!我正分着.....”
季清欢得数够肉丸子,让每个人碗里的都一样。
这群叔叔们可喜欢‘攀比’了。
“阿元,九叔猎了条白貂,给你做围脖儿啊。”卫九叔那年还不满三十,相貌英俊,穿着宝蓝袄子手里提溜着白貂皮。
旁边有忙活上菜的季家厨子脚步匆忙。
“哎,”惹得卫九叔在阳光下灵巧旋身,脚步躲开厨子,一仰头笑的豪爽,“菜汤可别沾脏我新衣裳!”
“九叔,我不要围脖,要袖套。”
“怎么?”
“给我阿姐戴。”
“好小子,知道疼你姐,也成,等我下个月进山再给你猎。”
季清欢惊喜大喊:“啊,带我一起进山!”
旁边摆筷子的孟叔笑着插话:“那不能叫凝丫头知道,她可把她弟弟当眼珠子盯着,生怕你再把阿元忘在哪根树杈儿上。”
卫九叔凑近季清欢的耳朵:“咱们偷偷去,这回九叔定不把你忘了。”
“您上回就是故意的!”
“哈哈哈——”
“......”
前院里欢声笑语,特别热闹。
大门口,季老爹跟牛叔正提着长枪比武,五叔是裁判,引得附近百姓和小将们都跑出来围观,叫好声一片,掌声喧天。
午饭前要放鞭炮。
那火红的鞭炮能炸出满天花儿!
听见鞭炮声,他长姐阿凝身穿粉紫色袄裙,身姿秀美的从隔壁姐姐家走出来,有几个脸庞圆圆的丫鬟跟在她身后,端着刚剪好的红窗花。
季清凝走进前院,笑盈盈又傲娇的喊人。
“欢弟,你快瞧是我剪的窗花好,还是金珠姐姐剪的好?”
“哎?”季清欢看一眼窗花,故意逗他阿姐,“你这剪的是胖头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