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地方官吧?没听说长安有多大变动啊?”
杨玉瑶点头笑道:
“三个太守,还收了安禄山一笔孝敬钱,这个胡子野心不小啊,他一直在跟我说裴宽的坏话,这是指望我在圣人那里言说裴宽的不是啊。”
“这钱你也敢收?”李琩惊呆了:
“你没有在圣人面前说人家裴宽的坏话吧?”
杨玉瑶笑了笑;“拿人钱财,多少还是要办些事情的,偶尔提了那么几句,不过无伤大雅,不过是说他没有约束属下,放纵下属胡作非为罢了。”
“你是真行啊,什么都敢掺和?”李琩一脸无奈道:
“钱是赚不完的,今后别这么干了,安禄山今后再给你钱,照单全收,但不要再说裴宽的坏话,亏你还是裴家的媳妇。”
杨玉瑶带着李琩来到库房前,冷哼道:
“裴家?他们什么时候帮过我们孤儿寡母,我现在的富贵,还是靠的娘家,婆家是指望不上喽。”
说罢,她抬起手臂从北指到南:
“你看,这些是西库,东边还有呢。”
李琩目瞪口呆的望着那一排排的库房,触目惊心。
你是真的支棱起来了啊,一路所遇,满是奴婢家仆,库房还分东西院,作恶钱生意都没有你赚钱啊。
此时,杨玉瑶挥了挥手,所有的奴仆退下。
她拿过钥匙随意打开了其中一间,然后便拉着李琩的手进去。
这间库房是粮库,满满登登的粟米。
杨玉瑶一把抱住李琩,将他拉倒在金灿灿的粮食上面。
......
日子一天天过去,杨洄将李琩从河北购买的那批军械,在太原的军器监调换了一下手续,被给他换成的十六卫军械,已经从太原起运了。
目的地不是长安,而是新丰驿。
新任县令杜鸿渐将负责接收,然后大大方方存进驿站的库房当中,他自己亲自掌管钥匙。
李琩暂时不打算运进长安,因为王鉷在修华清宫,基哥今年十月份,百分之百会住进去,来年二三月份才会回来。
而眼下已经是五月了。
他必须做两手准备,因为形势难以预料,将来发难的时候到底是在太极宫、兴庆宫还是华清宫,说不准的。
五月初三,杨钊回来了,但他回来之后,并没有像预想中那样有新的任命。
这个招呼,李琩是跟李林甫打过的,但是李林甫那边并没有立即办,而是推辞科举结束之后,再做安排。
“这都过去十天了,事情还没个着落,科举眼看着就要结束,届时朝廷必然要安顿那些举人,哪还有什么空缺?”
杨玉瑶的不满都写在脸上,冷哼道:“他连你的面子都不给了,真当自己是一人之下了。”
她可以帮助别人升官,但自己人却不方便,不然太过明显了,所以需要一个有分量的举荐人。
但是这个举荐人呢,最好是在吏部能说的上话,那么掌管官员任命的李林甫无疑是首选,只是杨玉瑶没有想到,她的面子竟然摔在地上了。
隋王宅,武明堂的庭院,几人坐在院子里的凉棚下面聊天。
院子里原本的花木圃子,被武明堂全给砍了,上个月全部种上了葫芦。
她喜欢吃葫芦。
葫芦一称,唐代始流行,古则称之壶、曰瓠、曰匏。
《记事珠》载:唐世风俗重葫芦酱、桃花醋,苏轼在《菜羹赋引》中说:煮蔓菁、芦菔、苦荠而食之,其法不用醯酱,而有自然之味。
因《管子》载:六畜育于家,瓜瓠、荤菜、百果备具,国之富也,所以葫芦也叫做“富国菜”,是大唐比较的一道食物。
武明堂眼下就在田圃中打量着葫芦的发苗情况,听到杨玉瑶这句牢骚,笑道:
“你不该央十八郎去给你办的,你应该自己去。”
凉棚下,吃着奶酪的韦妮儿点头道:
“我也这么觉得,是你求人办事,托付给郎君不合适的,以你当今的势力,又不是见不到右相?”
杨钊站在李琩背后,不发一言,他这几天每天清晨来隋王宅,傍晚才回去,来干嘛呢?看孩子。
也就是西平郡王李佶。
但是今天,郭淑带着孩子出门去了曲江池,事后还要去一趟玄都观,因为李佶度牒的事情,已经被提上日程了。
虽然李佶生下来就是道门中人,但是仪式还是要走一走的。
“我正因不想见他,所以才央十八郎的,”杨玉瑶咬着手里的蜜饯果子,道:
“以前在人家面前低三下四,眼下见着不习惯了。”
李琩笑了笑:“我觉得,他就是在等你去找他,因为我请他办事,他从我这落不着人情,但是你不一样,他需要你欠他的,方便他将来找你还。”
“我就是不想欠他,谁知道欠了他,我得拿什么去还啊?”杨玉瑶牢骚道:
“行不通的话,我就去找李适之,将杨钊安排进卫府算了。”
杨钊在他们那边排行老大,但是杨玉瑶这边不会称呼他大郎,因为她们口中的大郎是杨銛,所以也就直呼其名了,毕竟他们是爷爷那辈儿的亲戚,排行早就各论各的了。
“三娘,我不想去卫府啊,”杨钊苦着脸道。
这就是人家聪明的地方,什么时候该表明心意,千万别藏着掖着,要说出来,毕竟事关仕途,这可是我的终身大事,你们能马虎,我不能马虎啊。
李琩淡淡道:
“卫府李适之也说了不算,有裴耀卿拦着呢,李适之现在只是可以安排武举进入军中,不是可以随便在军中安排人,十六卫大将军,会给他面子的,没有几个。”
杨玉瑶没有搭李琩这句话,而是看向杨钊道:
“你还挺挑剔啊,我能给你弄个官就不错了,你还挑上了?如今看到了吧?事情不能那么容易办的,我得低三下四为了你去求人家。”
说罢,杨玉瑶看向李琩:“右相府人多眼杂,我不想去,能不能约他出来?”
她是不愿意让人见到她在李林甫面前卑躬屈膝,因为时过境迁,她现在混的太好了,虽然当初她见到李岫的时候都很卑微。
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莫欺寡妇弱。
一个人得意之后,最不愿意见到的,就是曾经见过自己弱小可怜那一面的所有人。
其实就是自尊心作祟。
“那就挹翠楼吧,离得近,”李琩随意道。
韦妮儿顿时笑出声:“不是吧?你约当朝宰相去那里?”
“怎么就不能去了?”武明堂从田圃中走出来,搓了搓手上的泥土,在一旁洗手道:
“年轻时候指不定去了多少回呢,即使现在,他去没去,也不会让你知道,比邻而居,是先有右相府呢,还是先有三曲呢?”
没错,先有的三曲。
三曲是从贞观时期便逐步在平康坊形成规模的,而李林甫他们家是从八年前才搬过来的,他之所以选择平康坊,倒也不是因为这里是“风流薮泽”之地,而是因为这里距离兴庆宫近。
但你毕竟是邻居,肯定没少去,李琩自认为,如果安兴坊也有这种地方,他肯定经常光顾。
男人嘛,多大岁数的男人也喜欢漂亮女人。
李琩办事是很麻利的,当即便派严衡去一趟右相府,时间请让李林甫自己定,至于挹翠楼那边,他让武庆去跟达奚盈盈打个招呼,安排一个僻静的地方。
杨玉瑶已经有些忐忑了,她从内心还是畏惧李林甫的。
“你随我一起去,给我壮壮胆,”杨玉瑶道。
李琩哈哈一笑:“我自然会与你一起,等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