圆盘大佬粗 作品

第二百八十五章 敲钟(第2页)

 ......

 王韫秀最近老实的一批,因为她知道洛阳金凤楼被烧,跟她有关系,而她现在也知道了那座金铺子,是武明堂的产业。

 不要惹武家的人,除非你不想去洛阳。

 大唐的豪门氏族都有其地盘,他们的地盘就是所谓的郡望,去了太原不要惹郭王,在长安不要惹韦杜,去了河北不要惹二崔一卢,洛阳自然不能惹姓武的。

 张二娘都差点被烧死,王韫秀算是彻底见识了长安的险恶,心知这个地方,不是她一个小虾米可以兴风作浪的。

 但是她倒也不担心会被人秋后算账,朔方已经打起来了,在这种时候,没有人敢动她。

 她至今还不知道,她在金铺子惹下的人,到底是谁,张二娘没有告诉她,韦坚也没有告诉她,她只是猜测对方来历极大,不然不会引发长安两次走水。

 这天是四月十五,王韫秀带着家仆侍卫,按照往常那样去大兴善寺敬香。

 大唐崇道者多,但并未疏远佛教,正相反,佛教在当下也进入了鼎盛期,长安的几座寺庙香火极盛。

 大兴善寺是隋朝杨坚修建,是长安最大的寺庙,占据一坊之地,这座寺庙在长安最大的信徒,就是京兆韦。

 韦家是信佛的,虽然皇帝信道。

 韦皇后时期,甚至将自己的父亲韦玄贞追赠酆王,一度将大兴善寺改为酆国寺,不过在李旦继位之后,重新恢复旧称。

 从这一点就能看得出,老韦家与佛教渊源极深。

 每月初一十五,是佛寺敬香的日子,有庙会百戏各类活动,而这天的大兴善寺,韦家来的人是最多的。

 因为十五这天,有敲钟祈福的活动。

 说是祈福,实际上是赚香火钱,敲钟不是让你白敲的,敲一下最少给二十钱,上不封顶,看你诚意如何。

 寺内这口大钟,也是整个长安最大的一口钟,上面遍刻铭文,已经有一百多年的历史。

 钟楼下,数不清的贵人们正在排队,等候敲钟,大部分都是女人,因为她们的男人都在上班。

 王韫秀此刻也等候在这里,她从前后左右贵妇们聊天的话语当中不难听出,其中很多姓韦的,即使是嫁了人的韦氏妇人,依然保持着对我佛的虔诚。

 她现在老实了,主动与周围的贵妇人攀谈起来,而且会在有意无意之间透露出自己的家世。

 王忠嗣的女儿,无疑会被人高看一眼,所以王韫秀很快便与大家熟悉起来,家长里短,嘘寒问暖,聊得还挺热络。

 “竟是裴夫人?小女失礼了,”王韫秀朝着一名端庄的妇人施礼,后者微笑上前扶她起身。

 裴夫人,自然就是裴宽的妻子韦氏了,只见她上前笑道:

 “好一个伶俐的小娘子,生的端的美貌,太原出贵女,果然不虚。”

 周围人群在得知王韫秀的身份后,也是都笑呵呵的跟她打招呼,但其实很多人都在心里看笑话。

 因为王韫秀和元载的事情,眼下闹的是长安尽知,后世消息最灵通的是村口情报局,在大唐是贵妇情报局。

 贵妇嘛,诸事无忧,就喜欢打听事情,聊八卦,裴夫人韦氏,也是知道王韫秀那些事情的。

 此时见到只觉可惜,多好的一个小姑娘,怎么就是个缺心眼呢?王忠嗣就把闺女教成这个样子啊?

 王韫秀又不傻,心知很多人其实都在背地里鄙夷自己的行为,但是她并不在乎,在乎的话就不会跟元载处对象,处了,那句说明我压根不在意这些。

 渐渐的,轮到王韫秀敲钟了,他在僧尼的引导下登上钟楼,一手扶着钟杵并不使力,而是由对面的年轻僧人负责出力,因为钟杵又粗又大,王韫秀甩不动。

 “咚~~~”

 声音沉闷,并不刺耳,反倒会给人一种别样的宁静。

 敲钟给钱没有上限,但是数量有,最多只能敲二十下,这是因为其他人还要敲呢。

 王韫秀是个大方人,一共给了八百钱。

 但是就在她下楼的时候,见到了一张做梦都会梦到的脸庞。

 而那张脸,此刻也正目不转睛的盯着她。

 王韫秀内心一惊,下意识的便避开对方眼神,想要回避,结果裴宽的妻子主动过来拉着她手,朝着韦妮儿走了过去:

 “来吧,我为十二娘引荐一下,这位是我们韦家的小娘子,家中排行第三,小字妮儿,父亲右武卫大将军韦昭训,如今嫁入隋王府,她是咱们韦家的大宗勋公房直系,你来长安不久,汝二人年龄相仿,平日里可以多亲近亲近。”

 说罢,裴夫人又为韦妮儿介绍了王韫秀。

 王韫秀的冷汗都快冒出来了,天杀的,竟然是李琩的那个王孺人,撞谁手里不好,撞在太子的死对头手里了。

 我那天骂的,是圣人的龙孙?怪不得韦坚会那样紧张。

 王韫秀心里咯噔咯噔,强挤出一副笑脸,朝着韦妮儿微笑道:

 “三娘当面,今后说不得要多多打搅了。”

 说完这句话之后,她心里疯狂的期盼着对方千万不要在这里给她甩脸色,否则今后整个京兆韦,都会不给她好脸。

 韦妮儿笑了笑,主动上前拉起王韫秀的手,道:

 “你比我大,我便权当称呼你一声姐姐了,今日庙内偶遇,也是缘分,待会自当在寺内找间静室,与姐姐亲近一番。”

 王韫秀手臂一抖,无奈的答应一声。

 裴夫人笑道:“你有孕在身,不要排着了,先上去祈福吧。”

 韦妮儿点了点头,手指甲狠狠扣了王韫秀的手心一下,笑道:

 “十二娘等着我,我很快便下来。”

 这里排队的,一半姓韦,自然乐意让自己人插队,别人的话那就不行了。

 韦妮儿很快敲完钟,便在一名接引僧的引路下,带着战战兢兢的王韫秀去往一所幽静的庭院。

 长安所有的寺庙,都给大客户留着居住之所,名义上是打坐修行的禅室,实际是为了给人家行方便,因为有时候庙会很晚结束,这类大施主困了倦了懒得回家,可以留下来过夜。

 这就是业务。

 “坐吧,愣着干什么?这里只有咱们俩个人,你要是想打我,我可躲不开,”韦妮儿找了个蒲团自顾自坐下,冷笑着看向对方。

 王韫秀当下,已经不是那么紧张了,因为屋子里只有她们俩,说什么话也不疑被旁人听去。

 “是我的错,我那日要知道是你,怎会那般形状?那天碰巧正在气头上,所以才委屈了三娘,”

 王韫秀主动走近坐下,道:

 “隋王是我叔父,咱们可不是外人,三娘原谅我吧。”

 韦妮儿是个小心眼,属于睚眦必报那类人,眼下没有收拾王韫秀,那是因为武明堂给她出了主意,这个把柄她是要紧紧握着,吃死王氏父女的。

 韦妮儿冷笑道:

 “我就问你,你是不是见过张二娘,老实跟我说,我若是听了假话,今晚就入宫求见父皇,将咱俩的恩怨,一笔一笔说给父皇听。”

 “别别别,我那是无心之言,不作数的,”王韫秀赶忙摆手道:

 “不知者无罪嘛,三娘就不要计较了,我愿意做出弥补,你尽管开口。”

 韦妮儿冷哼一声:“先回答我的问题。”

 “没见过!”王韫秀斩钉截铁道。

 韦妮儿挑眉道:“真没见过?”

 “真没见过,来了长安还未来得及拜访,她如今又出了那件事,自是更不方便了,”王韫秀正色道。

 韦妮儿笑道:

 “可是张二娘亲口告诉我,你找过她,你知道不知道,就是因为你找了她,那座铺子才被人给烧了,而张二娘也同样被还以颜色。”

 王韫秀顿时诧异,愣在当场,好啊,我没有出卖你,你反倒先将我给卖了?

 她今天自打知道自己那天得罪是韦妮儿之后,脑子里立即便反应过来,当时自己去找张二娘描述了一番韦妮儿相貌,打听这个人的时候,实际上张二娘已经知道是谁了,但是对方竟然没有告诉我。

 王韫秀虽然来长安的时间不久,但也知道韦妮儿与张盈盈是从小到大的朋友,都属于长安贵妇圈,这么近的关系,你当时竟然故意瞒着我?

 我拿你当朋友,你却拿我当傻子?

 犹豫片刻后,王韫秀点了点头:

 “确实见过,但是当时她没有告诉我,那是你,如果她早点告诉我,我会上门赔罪的,也不至于后来发生那么多事情。”

 两场大火,烧在长安,兴庆宫都能看到,事情闹得这么大,她也心虚啊,但是她同时也知道,人证肯定是没有了。

 而韦妮儿今天就是要告诉对方,有人证噢,而且那个人证,你灭不了口。

 “那么大的委屈,我当时便去了翊善坊,找阿娘她老人家倾诉,”韦妮儿笑呵呵道:

 “阿娘还劝我,不要跟你计较,我嘛,等到消了气之后,似乎也没有那么恨你了。”

 王韫秀脸色瞬间煞白。

 翊善坊的阿娘,那肯定不是你生母,而是义母。

 她畏惧韦妮儿,不仅仅因为人家是李琩的妻子,也是贵妇圈有头有脸的人物,还因为一点,对方是高力士的义女。

 这么说,高将军早已知道这件事了?

 那么圣人呢?

 “三娘,你饶了我吧......”王韫秀哭丧着脸哀求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