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明摆着,他肯定是要跟太子掰手腕了,两人呢也各有优劣。
太子是占了东宫正位的优势,但是人嘛,被基哥打压的实在不成样子,以至于很多人对太子的能力抱有很大的怀疑,认为对方将来继位,未必是一个合格的皇帝。
李琩的优势在于有李林甫的支持,外加此番西行,多少斩获了一些威望,权力也短暂的凌驾于节度使之上,风头正劲。
劣势就是出嗣了,媳妇被爹抢了,前者还无所谓,事在人为嘛,就是后面这一条不好办,如果不能同时杀掉基哥和杨玉环,再找个借口掩盖过去,他照样上不去。
“李适之眼下是什么态度?”李琩问道。
杨玉瑶仔细想了想,道:
“他表面上排斥太子,这是碍于圣人,但我觉得,他内心应该还是支持太子的,所以我才要为你争取这个人嘛,但是呢,有一个大麻烦,他与右相水火不容,他现在身边那些人,要么是太子党,要么是与右相做对,他很容易会被拉过去,我正因有此担心,所以才会帮你抓着这条线,眼下他还用得着我。”
说罢,杨玉瑶摸了摸昨晚被李琩扇过一巴掌的脸颊,笑道:
“以我现在的地位,不需要对任何人牺牲色相,只有他们讨好我,没有我讨好他们的份,你放心好了,我始终都是你的女人,心甘情愿做你的马前卒。”
李琩笑道:“你可以有别的选择的。”
杨玉瑶叹息一声,耸了耸肩:
“也许是孽缘吧,上天注定了我们家欠你的,要我来还,上天安排的最大嘛,我当然要听天意啊。”
李琩点了点头,闭上眼睛。
.......
跟随李琩西行的五位总管府成员,李峘李岘兄弟做事最多,元载资格浅,所以一直在前前后后的跑腿帮忙,吕諲嘛,人家就是负责盯着李琩的,别的事情人家也不插手。
至于张巡,李琩在抵达鄯州的第二天,便将对方派到了盖嘉运的身边,担任河西节帅府录事参军。
他想培养这个人,但实在不知道怎么培
养,所以托付给了盖嘉运。
张巡原先的职位是东宫属官,闲得蛋疼,本来若是东宫一切正常,他那个职位在太子即位之后,至少都是一部郎中或者员外郎起步,叫做从龙之臣。
但是当下的东宫,那不是片荒地嘛,里面的官员就像野草一样,并不隶属于太子,太子也不管。
李琩西行的路上,就找张巡谈过心,询问地方对自己的将来有何期许。
张巡的想法是从县官起步,按照进士的升迁流程一步一步往上爬,人家毕竟是个进士。
他的哥哥张晓,出自宰相陆象先的门下,被陆象先安排进了京兆府担任发曹,在陆象先退休之前,安排进了御史台担任检察御史至今。
像他哥哥这样,眼下虽然风光,但基本上已经做到头了,因为没有进士身份,陆象先又死了,又是在三法司之一工作,今后的调动基本上脱不开司法行业。
但是张巡不一样,他目前为止的履历,是很光鲜的,第一步东宫通事舍人,第二步节帅府录事参军,那么接下来就可以担任地方一把手,当然了,县一级的。
李岫今天奉旨来探望李琩,李琩也借着这个机会,跟对方提到了张巡这个人。
历史上张巡是在真源县担任县令,在睢(sui)阳县名垂青史,所以李琩打算一步到位,就让他去睢阳县。
“这个人跟太子没有关系吧?”李岫在李琩的屋子里吃着驿站提供的吃食,擦了擦嘴:
“你最好将这个人的底细都查清楚了,毕竟曾在东宫任职,万一受过太子恩惠,我们无异于养虎为患。”
李琩道:“他跟太子没关系,你要是不放心,再私下调查一番。”
“我肯定得查啊,”李岫挑眉道;
“用人,要用可靠的人,你现在刚起势,还没有吃过这个亏,我阿爷在这上面可是栽过不少跟头了,人心似海,看不透的,我可事先说好,我只是代你给我阿爷传话,可不是答应你了,睢阳县眼下是睢阳郡的首府,一个进士外任地方,直接做首府的县令,并不好安排,再说了,他是南阳人啊。”
睢阳郡,去年还叫宋州,是大唐十望州之一。
大唐一千余县分为九等,州,自然也是有等级的,长安附近的四州(同州、华州、岐州、蒲州)为四辅,接下来还有六雄,十望,十紧,然后才是上州、中州、下州。
十望,是指宋(河南商丘)、亳(安徽亳州)、滑(河南安阳市滑县)、许(河南许昌)、汝(河南平顶山)、晋(山西临汾)、洺(河北邯郸)、虢(河南三门峡)、卫(河南新乡)、相(河南安阳)。
十个里面,七个来自河南,而张巡是南阳张,也就是臣本布衣,躬耕于南阳的那个河南南阳市。
大唐也有本地人不能出任本地一把手的惯例,主要是指州郡一级,因为本地人多在地方担任二三把手,如果一把手也是本地的,那不成铁板一块了?
县一级的还是可以通融的,不过也不好办。
“我就这么一个请求,右相会帮忙的,”李琩刚刚才出了一身大汗,李岫是看在眼中的。
此刻见到李琩要下床,赶忙道:
“你还是呆在被窝吧,早点恢复早点返京,你是不知道王难得在兴庆宫有多出风头,圣人让他在群臣面前表演如何将郎支都刺于马下,好家伙,确实是名猛将,若非亲眼所见,我竟不知道琅琊王氏还出这号人啊。”
李琩笑了笑,道:“你刚才说,圣人封他为右金吾将军?”
“没错,当场册封的,”李岫点头道:
“不过我阿爷说了,是你那个姐夫(张垍)主动让出来的,多半是少阳院授意,故意恶心你。”
张垍占着右金吾将军的茅坑不拉屎,已经很多年了,李琩也拿他没办法。
李琩笑道:“我现在不在右金吾了,眼下是韦昭训的,怎么能说是恶心我呢?”
“那不还是你的嘛,韦昭训不是给你做事吗?”李岫皱眉道:
“这可不是个好苗头,说明张均张垍兄弟,眼下很可能打算帮着太子收拾你,十王宅那帮人本来已经互生嫌隙,私底下勾心斗角,这下好了,同仇敌忾了,你这次病的很及时,若是回去了,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不少人在弹劾盖嘉运,就是想往你身上引,好在我阿爷都压下来了。”
“但是......”李岫的重点来了:
“李适之那个王八蛋,被拜为门下省侍中了,你是没见他那个虚伪的样子,在圣人面前连连推辞不敢承授,实则肚子里都笑开花了。”
李琩哈哈大笑,道:“很意外吗?这不是意料之中吗?”
“亏你笑的出来,”李岫没好气道:
“韩朝宗已经出任太府寺卿,完全没有追查旧账的意思,多半是与韦坚私底下达成了某种交易,我可是告诉你,李适之这一派若是倒向少阳院,我阿爷也保不住你。”
李琩听完更是大笑:“好了好了,我知道该提防着点李适之,但你也不用担心,他不
敢明着帮少阳院,他要是连这个道理都不明白,左相这个位置,也轮不到他。”
李岫像是想起来什么事情,走近床榻,凑到李琩跟前小声道:
“杨三娘和李适之最近走的很近啊,他们俩不会是好上了吧?你回去之后查一查,我们必须搞清楚这一点,杨三娘太重要了,她能在圣人跟前说上话。”
“嗯,我会查清楚的,”李琩敷衍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