奋斗了一辈子,也该躺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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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这样的大捷,必然是五百里加急,驿卒们也乐意玩命的将捷报送回长安。
虽然大家真的希望能够在一起多聚聚,共同庆祝这样欢庆的时刻,但是防务在身,由不得他们滞留。
大斗军、宁寇军、玉门军第一时间开拔,返回陇右,毕竟当下的陇右防线是空的。
虽然所有人都明白,吐蕃绝对没有卷土重来的能力,但还是要以防万一。
赤水军三部人马,眼下都驻防在鄯州附近,这
是李琩最为头疼的。
三个将领嘴上不说,其实心里面都有诉求,他们留下,就是希望李琩能帮他们解决麻烦。
盖威经此一役,对李光弼怨气极大,两人之间的矛盾已经到了不可调和的地步。
而李光弼,希望能够真正意义上的执掌赤水军。
“隋王回到长安,想个办法将这个人调走吧,他不是立功了吗?给他升官,让他走,”
盖威带着自己的几名心腹将领,眼下就在李琩的小屋内喝酒。
屋子本来就不大,眼下更是拥挤不堪,但是呢,这样拥挤的环境,反而能促进大家的感情,因为李琩抬手就能摸到盖威的大腿,一些微妙的肢体语言,可以拉近双方的距离。
李琩皱眉道:“不要再有这样的牢骚了,李光弼是圣人放在河西的,谁也不能将他调走,你跟他对着干,对你没有好处。”
盖威一脸怨愤道:
“他没将我赤水儿郎的命当做命啊,绥和城为什么会出现那样的局面,说到底,就是他不在乎儿郎们,拿大家做诱饵,战果虽然是好的,但是不能一概而论,他不是活捉索达赤了吗?圣人必会令他入京献俘,隋王想些办法将他留在长安,不要让他回来了。”
李琩敢答应吗?不敢的。
事实上,李光弼在河西,对盖嘉运父子只有好处没有坏处,至少基哥心里有谱,河西还有朕的人,你要将李光弼弄走,那么距离圣人弄走你爹,也就不远了。
河西方面,习惯了上上下下都是自己人,那么对李光弼这个外人,自然是非常排斥的,何况李光弼与盖嘉运有杀父之仇,留这样一个人在身边,盖威肯定不乐意。
他甚至都想过,找个机会将李光弼灭口。
别以为人家不敢,藩镇将领的胆子,只有你想不到,没有他做不到。
李琩在鄯州,都担心自己被刺杀呢。
“这只是你自己的想法,盖帅也不会认同的,等你回去了,好好跟盖帅谈一谈,听一听他的看法,”
李琩拍着盖威的大腿道:“这世上很多事,都不是可以由着自己的心意来的,大多时候都是不如意。”
李琩也没有断然拒绝盖威,因为要考虑对方眼下的心境,李光弼的那支赤水军折损最重,盖威不爽是可以理解的,正在怒头上,李琩也不方便过于强硬,只是劝说对方返回凉州之后,多跟他爹聊聊这件事。
盖嘉运是个明白人,自然会管好自己的儿子。
盖威叹息一声,举杯向李琩敬酒。
他来李琩这里之前,哥舒翰找他谈过,大概是希望能够主持伏俟城的防务,而哥舒翰的表态,意思再明显不过,我不想留在赤水军了,想去伏俟城,主持西海防务。
做为此番大战,大唐新开拓的一大块领土,哥舒翰想要坐镇,必然牵扯到一件事,那就是设立新军。
盖威也将这层意思传达给了李琩。
不得不说,哥舒翰这一招非常高明,人家也想上进,又清楚赤水军是盖嘉运的自留地,继续留下,权力有限,那么设置新军归他节制,自然就是他的全新班底,而且又处在河西防务最前沿,职责非常之重,是一个积攒功勋的绝佳之地。
而这件事,李琩是可以说了算的。
“你希望他去吗?”李琩私下一块羊腿肉,递给盖威道。
盖威点了点头:“哥舒翰这个人还是靠得住的,不然我阿爷也不会用他,伏俟城地理位置非常关键,可覆盖贼境千里之地,是需要早做打算的。”
伏俟城做为吐谷浑当年的首都,自然是青海一带最为关键的一处据点。
这一次要不是因为吐蕃大军都集中在陇右一线,也不会这么轻易就将伏俟城给丢了,可以说,伏俟城归入大唐,是此番大战最大的战果。
城内本来就贸易发达,而且人口众多,是周边两千里范围之内最大的货物集散中心,而且这个地方由大唐来管,城内居民完全不会不适应。
因为吐谷浑本属鲜卑族慕容部,汉化程度非常高。
眼下的当务之急,确实是需要考虑伏俟城的驻防问题,哥舒翰正是看准了这一点,所以要抢在别人之前,第一个开口。
李琩沉思半晌后,道:
“这个事情,明日拿到会议上好好的议一议,前期伏俟城的驻军,肯定是要从其它方面抽调一些的,不足的,再由新募补上,设立新军,非同小可,需要慎重。”
盖威见李琩答应,点头笑道:
“正是因为这个地方太过重要,我们才不希望派一个外人去,哥舒翰在河西也有四年了,信得过。”
设立新军,会为朝廷增加一笔巨大的开支。
所以这支新军建制应该如何,是需要好好商量的。
首先要考虑的自然就是防务属性,我放多少人,可以守好这个地方,这是最重要的,另外一点就是,放多少人,朝廷不吃亏。
伏俟城不同于河西其它地方,这里的田亩少的可怜,周边水源众多,河流覆
盖,草场繁茂,是西北地区一块非常适宜游牧的地方。
那么从这个地方赚钱,主要两个方面,一个是城内的贸易,一个是在游牧部落身上打主意。
朝廷可以允许伏俟城自给八成,朝廷补贴两成,多了就不要想了,所以伏俟城的驻军,需要维持在一个我依靠本地赋税差不多可以供应得起的地步。
游牧,很多人第一时间想到可以赚钱的是马,但实际上,是羊牛等牲畜。
依靠马来放牧不假,但放牧放的是牛羊。
西北通往长安的官道上,牛羊等牲畜一直都属于大宗贸易,西海羊的肉质更为鲜美,在长安属于贵族们宴会上的珍馐。
同样是羊,它比关中本地羊贵了一倍。
哥舒翰很精明啊,太会挑地方了,坐镇伏俟城,绝对是一个肥差。
李光弼眼下,就等着院子外面,他也是来求见李琩的。
但是呢,隋王屋子里有客人,他自然需要在外面耐心等着。
如果这里是隋王宅,他至少都有一个歇客室可以坐下喝杯茶,慢慢等,但在节帅府,没那么大地方,而李琩的小院内,遍布守卫,对每一个外来人都会严加盘查,自然不会随随便便让你进去。
守在门口的侍卫,是马敦和胡四,此刻也是冷眼打量着李光弼,与盖威刚才来时候的态度,截然相反。
直到傍晚,院内脚步声传来,盖威带着众将出来了,走到门口的时候,拍了拍两个门卫的肩膀:
“老马、老胡,把招子都放亮点,别让一些不三不四的人混进去。”
马敦和胡四咧嘴一笑。
说罢,盖威看都没看李光弼一眼,大摇大摆的走了,但是他身后的马荣,留下来跟亲大哥马敦聊了起来。
既然客人都走了,李光弼也该进去了,但是马敦一点没有放行的意思。
宰相门前三品官,人家一点都不带鸟李光弼的。
而李光弼知道对方在有心拖延,也没有开口出声,就这么站的笔直,干等着。
大概半个时辰,裴迪从外面办事回来,见到李光弼之后,又瞥了一眼马敦三人,二话不说,上前拉着李光弼进门了。
李琩第一次西行,他们俩都是随行人员,自然是有些交情的。
“怎么样,在河西不好做吧?”裴迪带着李光弼直接往李琩的寝院走去。
李光弼笑道:“哪里都不好做,但事情总是要做的。”
“你有这个心态是好的,”裴迪点了点头:“我们府主也想见你,你来的正好。”
寝室外的院子里,眼下正在煮羊肉,大锅架在火上,热气腾腾,咕嘟咕嘟。
李琩已经不在屋里了,守在锅边端着一个大碗,就等着下手捞肉呢。
无论在什么地方,大家一起吃东西,必然是最有身份的那个人先动筷,李琩不下手,这口羊煮老了也没人敢吃。
“光弼来的正好,”李琩将刚刚从锅里夹出来的一块大腿肉,连碗一起递给李光弼。
“不敢不敢,隋王先用,”李光弼赶忙推辞。
李琩哈哈一笑,硬塞给对方道:
“尊者赐,不可辞,光弼此番之功业,到了长安,宰相都得亲迎,这都是你应得的。”
说罢,李琩从武庆那里接过一只新碗,又捞了一块羊肉后,来到台阶上坐下,指了指身旁的位置,朝李光弼道:
“来,坐下吃,咱们边吃边聊。”
李光弼点了点头,就这么坐在李琩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