圆盘大佬粗 作品

第二百四十八章 绥和守捉城(第2页)

 李光弼肯定不能给他们这个机会,守捉城的防卫重点,就在城墙,城门那么小,除非不得已,一般不会去打城门。

 如果让敌军从城墙上攻上来,就彻底完犊子了。

 于是他见招拆招,立即令城内守军,开始在城墙上开挖登城步道,然后在城墙上方铲出可以作为女墙的防御工事。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所有的预先准备,都不如临场发挥来的更有针对性。

 城墙外,火拔归仁已经与贼兵接战,双方都没有什么阵型可言,就是一阵乱杀。

 这种乱战大概持续了半个小时,吐蕃军缓缓后撤,退回阵中,留下来几十具尸体。

 火拔归仁这边也死了十来个。

 其实在战场上,伤亡来的没有那么快,士兵也是人,他在进入战场的时候,脑子里想着的绝对不是我要拼命,杀一个够本,杀两个赚了。

 事实上,每个人心中只有一个想法:我不能死,也不能伤。

 所以影视剧当中那种一往无前的场面在现实中几乎没有,比如一个长戟兵,他又不是乱捅,觉得非常有把握的情况下,才会捅一下,而基本上捅个十来下能杀一个人,这都算是效率很高了。

 而在他捅的过程中,整个人也是一直在闪躲的,就是为了避开对方捅过来的枪头。

 而指挥官的作用,就是观察整个军阵,哪里防线不稳,他会大声吆喝着,指名道姓的让谁谁谁补上去,这种补空位的时候,往往才是最容易出现伤亡的,因为厮杀会更激烈一些。

 而城外的这场乱战,火拔归仁的战略目标,是阻杀那些工程兵,而且要捡走对方的铁锹铁镐,以缴获论军功。

 没有工具,你肯定是挖不动城墙的,别看它是夯土,硬度非常高,只不过就是不防水。

 因为风水日常的缘故,绥和守捉城南北城墙是非常坚固的,硬度跟石头没什么区别,东西城墙经受太阳暴晒时间更久,所以相对较为松软。

 吐蕃这支军队选择的就是西城墙。

 大概也就是半个小时的休整,吐蕃阵营当中左右两翼各分出三百人,分别朝着守捉城南北方向推进。

 而中军位置,工程兵在殿后军的掩护下,又一次卷土重来。

 李光弼立即发号施令,第一时间打开正面城门,还是火拔归仁,一手持矛一手持盾,带着五百将士蜂拥而出,迅速在西城墙下列阵。

 五百人分作四个方块,前两排是排矟手,也就是枪盾兵,三四排是长戟兵,长戟为一丈八尺,也就是五米,后面就是弓弩手。

 另外还有近百人在各阵外围游弋,这叫策军,负责策应左右,哪边扛不住去哪边。

 火拔归仁做为统领,眼下确实是在最前面,但是一旦开打,他会第一时间后撤,因为他的作用是指挥,不是拼杀,他是靠眼力和脑子,不是武器。

 无论军队大小,指挥都是不能出问题的,这就是为什么每一军都会有候补指挥,老大死了老二顶上,老二死了老三顶上,按官阶排。

 魔兽十人团没了指挥,即使大家都是毕业装,也照样会灭团,更别说二十五人团本了。

 火拔归仁缓缓抬起手臂,待到贼军进入射程之后,大喝一声:

 “放箭!”

 嗖嗖嗖的羽箭朝前方激射而出,他本人则快速后退,躲回阵型后方。

 因为敌军进入射程的同时,代表着他自身也进入了敌军的射程。

 吐蕃的冶炼技术是非常发达的,他们的武器也非常先进,唯一的区别就是,他们的精良装备配装率,远不如大唐。

 乞力徐手下的杂牌军,更是惨的一批,郭子仪面对的,才是装备精锐的王牌近卫军。

 放箭这一道工序是必不可少的,但你非要说它有多大作用,其实作用不大。

 两边随着逐渐靠近,互射羽箭,几轮过后,吐蕃那边杀了二三十个,一个没死,大唐这边伤了三个。

 毕竟两边人数都不多,阵型也不密集,弓箭是需要超级火力覆盖才能发挥最大作用,一百个人射箭跟一千个人射箭,肯定是天差地别。

 小规模战斗,真正的杀器,是弩箭,五米之外,十五米之内的最强杀器。

 而大唐是全员配备弩箭的,而且是依照兵种特制,单是种类,就有七种:一曰擘张弩,二曰角弓弩,三曰木单弩,四曰大木单弩,五曰竹竿弩,六曰大竹竿弩,七曰伏远弩。

 擘张弩是最为轻便的,以一个挂钩挂在腰上,主要装备近战兵种,因为使用起来非常方便。

 列阵之前,军官会有号令,近战的擘张弩全员上弦,等到敌军进入十五米射程,右手迅速下垂从腰上的箭筒从取出弩箭,摁进擘张弩轨道,抬手就能给对面来一箭。

 射击辐射范围也是有规定的,你正前方左右各五米,都是你的远击范围,以免目标过于重叠。

 近战只能射一轮,就需要双手回归主战兵器,这是接战之前的硬性规定,接战之后就比较灵活了,怎么能杀人,你就怎么来。

 随着敌军进入射程,火拔归仁的号令也已经喊了出去,这个人的嗓门特别大,即使眼下战场骚乱,但大家依然能听清楚。

 听不清楚的,还有校尉、旅帅、队正、火长发号命令,实际上,按照平时训练的步骤,就不会出错。

 机扩的声音密密麻麻响起,排矟手开始顶着大排向前推进,给身后的长戟兵留出刺击空间。

 你拿一柄小刀刺一件东西,怎么才能保证杀伤力最大呢?一是快速伸缩,再者,就是刺击长度。

 距离目标越近,杀伤力越差,你要是枪头就顶在人家胸口,那还谈什么杀伤呢?

 所以排矟手像是橄榄球队员一样,拼命的顶着前面,阻止敌军往前,他们身后的长戟兵忽进忽退,利用脚步拉开刺击长度,刺向排矟手盾牌后的贼军。

 那么像这样的完整阵型推进,是非常消耗时间的。

 城墙上,李光弼已经将目光转向贼军左右翼掩来的两个军阵,这两个部分其实是贼军为了阻止城内唐军从南北城门杀出而布置的阻军。

 李光弼早就看出来了,所以暂时没有动作。

 这两个侧翼,是无法加入攻打火拔归仁阵营的,因为战场就那么大,放不下那么多人。

 而他们既然已经布置了,又不能撤,你一撤,人家立即开城来追,撤的打不过追的,这是战场共识。

 兵法布阵发展至唐朝,其实已经非常成熟了,有进击阵型,也有后撤阵型,但是后撤的阵型作用并不大,因为人的眼睛长在前面,你反正不能倒着撤。

 李光弼当下并不紧张,因为敌军并没有出现超出他预料的手段,一切还都在控制之中,城墙下方的厮杀,火拔归仁优势明显,今天白天应该也就是这样了,现在应该担心的是晚上了。

 王难得其实已经出现在距离守捉城不远的地方,但是他没有再往前了。

 因为他的游骑来报,在那支攻打守捉城的贼军后方,仍有源源不断的吐蕃大军赶至,而敌军的斥候也已经发现他了,有一部分贼军正在向他靠近。

 靠近并不是要打,而是驱赶,维护战场空间,步兵军团打骑兵,选择权在骑兵,我不想打,你怎么也没办法跟我打。

 “看样子乞力徐是要试一试了,他们为什么敢进来?”

 王难得一脸诧异的询问自己的拜把子大哥常季业道:

 “他们不是不敢进来吗?前段时期怎么打都不敢离开石堡城,现在怎么敢深入湟中?”

 常季业本是河南人,但是从他爷爷那辈就被流放到了陇右开垦军屯,祖上毕竟是个光鲜的家族,肯定比平民的认知要高出很多,一步步混到了河源军的裨将。

 王难得初掌河源军,与此人最是投缘,后来干脆就拜了把子,王难得排老六,上面五个哥。

 “此举极为冒险,肯定是有什么事情,迫使乞力徐这么做,”常季业皱眉道:

 “我们猜是猜不到的,惟有思索应对之法,如今贼军仍在增援,我们应袭其行军路线,进而判断规模,传信鄯州以做准备。”

 王难得点了点头:“贼人必有所图,立即派人给节帅传信,让安思顺帮忙。”

 事实上,乞力徐自从察觉到盖威骑兵的动向,就担心自己会被内外夹击,甚至猜测,河西很可能也出兵,这便是预判,那么提前消耗陇右方面,在他看来是非常好的选择。

 尤其是捕捉到了全歼慕容部的李光弼动向,如果真的能重创这支赤水军,那么陇右战场惟足惧者,只有安思顺了。

 李光弼大胆进驻绥和守捉城,乞力徐大胆冒险,以至于形成了当下的局面。

 说它凑巧,其实不是凑巧,而是双方对弈的先后手。

 战场形势瞬息万变,大多情况下预先战略计划,几乎都不会奏效。

 因为人的脑袋是一直在思考的,它不是死板的,它一直在变。

 那么当下的陇右,一种新的战场局面,正在逐渐演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