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凭韦昭训这几句话,李琩就猜到,所有人都在敌视卢奂,玩的确实有点大了,将自己的仕途都押进去了。
在别人看来,卢奂的做法属实有点没脑子,但李琩不这么认为,人家是在迫使恶钱集团,弃车保帅,他这是要一举搞死窦锷啊。
“你现在去一趟南曲,赶紧将达奚盈盈藏起来,她现在很危险,”李琩道。
做为南曲的实际控制者,现在两方肯定第一时间都会想到,将达奚盈盈控制起来,恶钱集团这边,甚至会灭口。
“越闹越大了,窦锷这个王八蛋,得尽早让他滚蛋了,”韦昭训领命之后,立即带人去了平康坊。
就凭这句话,人家卢奂的目的便已经达到了,韦昭训都在嫌弃窦锷招惹是非,其他人自然也一样如此。
那么弃车保帅,实现的可能性非常大。
不过韦昭训这次要扑空了,因为达奚盈盈已经被人带走了。
就在右相府,一个没有人敢来搜查的地方。
李林甫也想息事宁人啊,西北的军饷老子还在想办法,你们不要给我找事行不行?
虽然他基本可以确定,圣人不会对恶钱的案子大肆彻查,但面子上,还是要走一走流程的,所以他会将这个差事揽至中书门下,而圣人对他最是放心,也一定会交给他。
办几个人,将事情尽快了结吧。
但是办谁呢?李林甫也很犹豫啊。
.......
东贵西富、南虚北实,这是在形容长安的居住圈。
卢奂的级别,住在哪里合适呢?肯定是东边对吧?
错了,南边。
南城分为平民区和贫民区,卢奂住在平民区,而且宅子不大,仆人也不多,十八个。
就这破宅子,还是卢奂自己买的,他爹做为宰相,在长安没有宅子。
史书记载,卢怀慎身居相位,却清廉俭朴,他的俸禄和赏赐,全部分赠故人亲戚,因此无钱在长安购置房产,圣人赏赐宅院,拒不接受。
时人称之为:服器无金玉文绮之饰,虽贵而妻子犹寒饥。
当年,他以门下省黄门侍郎的身份赴东都主持官员考核选拔,被形容为:奉身之具,止一布囊。
生病的时候,宋璟和卢从愿去探望他时,才发现他的住房寒酸到:敞箦单藉,门不施箔。
待客的饭菜叫做:蒸豆两器,菜数桮而已。
这些历史记载,无一不在形容卢怀慎很穷,非常穷,简直令人发指。
但事实上,人家只是清廉而已,他被李隆基亲自考核为:贞良敦朴,孝悌仁厚,度量深于江海,坚清迈于冰雪。
是开元朝时期,清廉官员的典范。
他不穷,人家只是没有在当官的几十年里,贪污过一个钱,他这个人设打造的非常完美,主要源自于大唐律疏里面有一条:因贪赃而被停罢官职的人,罢官不到十年,不得赐思录用。
这一条,是他提出来的。
你打击贪官,你就必须清廉,否则就是贼喊捉贼。
他们家要是真穷,那严希庄就是乞丐了。
东南角的敦化坊,南临曲江池,按理说该是个好地方,实际上这里混乱不堪,乱搭乱建随处可见。
道路泥泞,杂乱不堪,但却非常热闹。
贵族坊一座里坊多的几十户,少的几户,而这里,近千户,整个白天都是非常热闹的。
但是这种热闹,卢奂参与不了,因为他的大门是朝坊外开的。
《唐会要》:非三品以上,及坊内三绝(门第,才德,文学),不合辄向街开门,各逐便宜,无所拘限。
也就说,符合这两个条件的住宅主人,可以在坊墙上开门,方便出入,坊吏管不了人家。
但前提是,你家挨着坊墙。
卢奂的级别是正四品上,不符合第一个条件,但是三绝,是占全了,只是一个国宝郎的称呼,便足矣。
从兴庆宫出来,沿着曲江南街,经过六个坊,就能抵达卢奂的家。
他回家的路线是一条直线,而且是宽大的长安主街道,在这样的街道设伏,其实不容易。
而卢奂之所以担心有人会对他下手,是因为这种事情,以前发生过。
他爹卢怀慎快不行的时候,李隆基询问:谁人可为宰相?
卢怀慎推荐了四个人,宋璟、李杰、李朝隐、卢从愿。
这四个都是牛逼人,而且全部是负责吏部铨选工作的,其中的卢从愿,这是同族,也是历史上有名的金瓯相,但是最后李隆基没用他。
是因为有人检举卢从愿:从愿广占田园,是不廉也,然后李隆基遂止不用。
而卢从愿,就被刺杀过,史书记载:从愿又因早朝,途中为人所射,中其从者,捕贼竟不获,时议从愿久在选司,为被抑者所仇。
他的这个被刺经历,几乎与卢奂一模一样,负责铨选,得罪人了。
隋王宅,
“他从哪搞来的甲胄?”
金吾卫这边,武庆传来消息,申时一到,卢奂乘车返家,随从五人,马车一辆,卢奂披着甲。
面对李璘的询问,武庆笑道:
“与军器少监陆泛申领的,每日一领。”
李璘咧了咧嘴看向李琩道:
“这下好了,小案变大案,我都不敢管了。”
本来他还打算按照崔圆的办法,在昌乐公主府所在的里坊内升烟,营造起火的假象,逼迫他们离宅。
眼下看来,先不要管他们了,卢奂的事更大。
卢奂的事情发生仅仅三天,头两天卢奂住在兴庆宫官署,压根没敢出来,直到收到李琩送来的消息,得知一切都安排好了,今天才出的门。
而李琩在这两天也没闲着,派韦昭训调阅了长安各大城门的出入记录。
长安城门是每天早晨四点开门,晚上七点关门。
近段时间长安的每日出入人数,大概保持在一万两千至一万四千之间,平时没这么多,这不是快过年了嘛。
只看人数多少,是看不出问题来的,还要看进来的这些人都去了哪。
长安的城防是非常严格的,不是谁都可以进来,常住人口有准行证,外来人口有驻留证,没证的,需要里面的人在县衙开具证明,出城来领你进去,总之非常复杂。
要搞刺杀,用长安本地人,肯定不合适,十六卫早晚都能给你查明白,只能用外来的陌生面孔。
所以只要查一查,都有哪些进城的人,行踪可疑,基本就能锁定个大概。
李璘到现在,都不认为会有人刺杀卢奂,一脸疑惑道:
“我觉得你们是杞人忧天,这太匪夷所思了,铨选四贵之一,清流领袖,谁敢杀他?”
李琩呵呵道:“如果有一个人,要将你们家库房的财物都搬走,甚至还要将你们家每一个人都捉拿问罪,你怎么办?”
李璘道:“如果是这样,我会想办法弄死他,但卢奂的所作所为,没有严重到这个地步吧?”
不严重?那是没查,你去查查看,吓死你。
恶钱的事情,李林甫、裴耀卿都不敢碰,这里面的水深的要命,一旦查办,那案子大了去了。
正因为太大,所以李隆基下决心查办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李琩不想当着李璘的面说太多,只是朝着武庆道:
“都安排好。”
武庆点了点头,出去了。
他知道李琩的话是什么意思,如果真有人行刺卢奂,无论是谁,他们这边都要做成是窦锷下的手。
怎么栽赃窦锷呢?很简单,将徐重在长安的线人找出几个弄死,混在被杀掉的刺客当中,窦锷就洗不清了。
卢奂不在乎谁会杀他,他只想弄死窦锷。
(这章只有5000字,脑袋昏昏沉沉的,有点不舒服,兄弟们见谅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