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吧,拖油瓶。”
“好嘞!”杨玉瑶嬉笑着快步跟上。
.......
李琩要找的肯定就是达奚盈盈了,虽然他也知道,恶钱在长安的大本营,不止南曲一个,但他只知道这一个。
大唐是华夏古代史上,最为非常开放的时代,究其原因,也许是因为鲜卑族的融入,又或者儒家在这个时代地位不算太高,反正作风大胆的女子比比皆是。
距离六月很近了,长安的气候已经颇为炎热,但绝对不至于在院子里洗澡的。
达奚盈盈此刻就在这么干。
两名婢女在一旁伺候着,院子的侧柏树下,一个大浴桶内,达奚盈盈果露着双肩,双臂搭在桶沿,就这么与李琩二人对视着。
李琩倒也什么都看不到,因为临开门前,已经有侍女将一件薄纱料子的披肩递给了达奚盈盈,由后者铺在浴桶的水面上,遮盖住了身子。
杨玉瑶见此情景,忍不住打趣李琩道:
“看来你们很熟喽?”
李琩能说什么呢,一脸无语道:
“这叫坦诚相见。”
达奚盈盈娇笑一声,朝杨玉瑶道:
“换做旁人,我会让他在外面等着,等我出浴更衣,才会相见,至于隋王嘛,他对我并没有兴趣。”
杨玉瑶在卵石小径一旁的石墩上坐下,东张西望过后,点头道:
“他这个人洁身自好,一向如此,寻常女子确实看不入眼。”
这句话,无疑是埋汰了达奚盈盈,一向会说话的杨玉瑶本不该这么冲,但她确实不喜欢别的女人在李琩面前耍浪。
这是我妹夫,我浪一浪还行,你浪个屁啊?
达奚盈盈不以为意道,笑道:
“如此容貌,长安少见,我若没有猜错,应是杨三娘了?”
杨玉瑶撇了撇嘴:
“并不难猜,杨銛跟你打过交道,与我乡音一样,但凡长脑子就能猜到。”
达奚盈盈忍不住翻了个白眼,我招你惹你了?说话这么冲?
李琩无奈的看向杨玉瑶:
“咱们有求于人,你这个态度,不是求人的态度吧?”
杨玉瑶反驳道:
“错了,我求的是你,可不是她,我是弘农杨氏,她是什么?不过一娼妓,值得我低三下四的求她?”
“没法谈了!”达奚盈盈扛不住对方的频频讽刺,气的一掌拍在水面:
“无论今天隋王来找我如何,我都不想谈了,二位请吧。”
“呵呵......”
杨玉瑶突然起身,来到浴桶旁边,撸起袖子一把掐在达奚盈盈的下巴上,冷笑道:
“小浪蹄子,敢在我妹夫面前发你的骚,不要脸的贱货。”
说罢,杨玉瑶抓起达奚盈盈的头发,就将其摁入水中,旁边两个女婢赶忙去拦,被杨玉瑶一人一个巴掌给扇开了。
李琩目瞪口呆,这么泼辣吗?怪不得近来长安城都称你豪荡娘子,简直就是野蛮。
女人对女人动手,是最没有下限的,达奚盈盈那小体格,没多少力气,根本不是杨玉瑶的对手,摁进去,提出来,摁进去,提出来,就这么硬呛了几口自己的洗澡水。
“撒手!”李琩实在看不下去了,冷哼一声。
杨玉瑶这才松开手,临了还不忘给了达奚盈盈一记清脆的耳光:
“小浪蹄子,勾汉子勾到我家头上了?不过是一个没卵货的姘头,架子倒是不小,再敢在我面前发骚,我将你这张皮剥下来。”
达奚盈盈捂着脸,哽咽痛哭。
杨玉瑶则是拽过毛巾擦了擦手,朝李琩摆出一副胜利者的表情,道:
“跟这类人打交道,不必跟她说好话,你跟她谈,我在外面等你,谈不好了,我再进来收拾她。”
说罢,杨玉瑶出了后院的小门,带着她那几个悍婢走了。
刚才发生的一切,完全出乎预料,李琩怎么想也想不到,会是这样的场景?
杨玉瑶绝对是故意的,她早就知道李琩是带她来见达奚盈盈,而她又从杨銛那里,大概知晓了对方的一些底细,所以才想给达奚盈盈来了下马威。
说人家发骚,不过是个借口,真正的目的就是吓住对方,方便以后指派做事。
她不是想搞恶钱,她是想入股啊,这个泼娘们。
李琩不好意思的叹息一声,朝那两个女婢指了指:
“赶紧给你们娘子更衣吧。”
“是......”两名婢女赶忙取来一条浴巾,一人拉着一头,遮在李琩和达奚盈盈中间。
李琩隔着白色浴巾,可以看到一抹身影缓缓起身,随后达奚盈盈包裹着浴巾,投给李琩一个幽怨的眼神,出了浴桶,回房换衣去了。
......
要说长安城,出行最扎眼的是谁,那肯定是圣人的开路先锋,吴怀实了。
人家的官服,不光有明光铠,有马军甲、步军甲,还有紫金鱼袋,穿什么,完全是看当下在做什么。
人家的坐骑,也是圣人赏赐的高昌龙驹,那派头,谁见了都得避三避,
就在今天,吴怀实接了一个让他头疼的差事。
圣人嘱咐高力士,将李琩和韦妮儿的事情坐实了,高力士也是个滑头,又甩锅给了吴怀实。
吴怀实想再往底下甩,但下面的人已经接不住了。
于是他只能硬着头皮,骑着高头大马,带着羽林军,直奔右金吾官廨。
他是个聪明人,心知这种事情,最好在上班的地方谈,家里不方便,因为家里有女眷,女眷最难缠。
武庆收到消息之后,第一时间迎了出来,上去就给吴怀实牵马。
吴怀实没等对方过来,直接一个潇洒的跨腿,便下了马,道:
“老六是隋王的家臣,我可当不起你给我牵马。”
“当得起的,”武庆笑道:
“您是辟仗使,是圣人家仆,给您牵马是我的荣幸。”
“你个老小子,”吴怀实手里握着他那条招牌式鞭子,打趣笑道:
“许久不见,还是这么油嘴滑舌。”
他们俩是相熟的,因为武庆的爹,以前是武惠妃的心腹,就在羽林军任职,吴怀实那个时候,是内侍省与右羽林之间的主要联络人。
不过人家眼下很牛逼,右羽林大将军未设,由内官辟仗使主持府内诸事。
换句话说,吴怀实几乎等于右羽林军大将军。
“您今天怎么来了?”武庆请对方入府,边走边说道。
吴怀实淡淡道:“将韦昭训叫来,我有话问他。”
说罢,他在府衙内张望一番后,指着其中一间公房道:
“就这里吧。”
武庆点了点头,赶紧叫人去了,他是不敢怠慢的,因为吴怀实在外面做任何事情,不是圣人的意思,就是高将军的意思,别人使唤不动他。
吴怀实进入公房后,原先的小吏早就被赶出去了,他也很随意,就这么拿起书架上的卷宗阅览起来。
他看到的,他听到的,等于是圣人看到听到。
所以吴怀实离宫,没人能够节制,李林甫都不行。
不一会,韦昭训来了。
进门之后看到是吴怀实,他的心里瞬间咯噔一下,小心关上房门之后,这才揖手道:
“见过吴将军。”
吴怀实转过身来,那张没胡子的脸上挂着真挚的笑容,道:
“恭喜韦将军了。”
韦昭训一愣:“不知喜从何来?”
吴怀实指了指地上的坐席,示意韦昭训坐下,然后道:
“现在宫里都在盛传,贵女与隋王情投意合,这难道还不是喜事吗?”
韦昭训瞬间面如死灰:“我那可是嫡女,隋王有妻了。”
“那可是圣人亲子,”吴怀实微笑道:
“你的意思是,圣人的亲儿子,配不上你的嫡女喽?”
他这个人本来就极具威严,要不然也不能充当基哥出行的门面,言行举止极具压迫感,霸气侧漏。
当然了,这是在别人面前,吴怀实也有当孙子的时候。
听到对方带着浓浓警告意味的话之后,韦昭训回应道:
“我要见圣人。”
“你见圣人做什么?理由呢?”吴怀实笑道:
“别乱想,圣人并没有这个意思,是吴某人自作主张。”
你特么算老几啊?你敢点这个头?韦昭训冷哼道:
“除了圣人和太子,我京兆韦氏从未给人做妾的先例,吴将军恭喜的晚了,你真觉得我女儿与隋王相配,那也得等隋王与王妃和离之后,眼下嘛,绝无可能。”
吴怀实内心叹息一声,他就知道这差事不好干,得罪京兆韦氏郧公房,圣人和高将军都不愿意,何况是他?
但是没办法啊,事情就是落在我头上了。
“长安都在疯传,贵女与隋王之间,颇为暧昧,”吴怀实还是挂着微笑道:
“恐怕她也不好再嫁人了吧?实话实说,圣人因此有些不快,好在高将军厚道,帮着你女儿说了不少好话,这才没有让圣人觉得,是贵女行为放荡,在勾引隋王。”
“你......”韦昭训目瞪口呆,无中生有,颠倒黑白是吧?
你们这是吃定我了?
韦昭训双目一眯,阴沉道:
“我这女儿能不能嫁得出去,就不劳吴将军费心了,咱俩以前就没什么交情,今后更不会有。”
说罢,韦昭训摔门而去。
吴怀实无可奈何,这叫什么事啊?我真是倒了血霉,揽上这差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