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外放的刺史当中,博陵崔数量恐怖。
李世民时期,因为河北士族太嚣张,于是他自欺欺人,将博陵崔降为第三等,第一等是陇西李,第二等洛阳长孙氏,接着到了李治时期,直接下了禁婚诏,规定七姓十家禁止通婚。
结果一点作用都没有,还抬高了这些人的身份。
本意是打压,结果反过来自己被瞧不起了。
杨玉瑶大姐夫崔峋,就是禁婚诏当中,前燕博陵崔懿这一支的,按照律法,他不能与陇西李的李宝这一支通婚。
而李渊他们这一支,是认的西凉后主李歆这一支。
所以崔氏嫁给李俶,不违反禁婚诏。
李治吃饱了撑的,怎么可能将他们这一支列入禁婚诏呢?他们家想跟谁联姻,就跟谁联姻。
前宰相张说,与河北氏族的关系极佳,《唐国史补》记载:张燕公(张说)好求山东婚姻,当时皆恶之,及后与张氏为亲者,乃为甲门。
他的长子大理寺卿张均的媳妇,就是出身清河崔,孙子的婚姻里,与河北氏族联姻的也不少,这就是为什么历史上他这两个儿子会投降安禄山,因为人家在叛军那边,有人啊。
“你阿爷官太小,才是个安邑县令,在这长安城,县令还不如金吾卫一个巡检使呢,”
杨玉瑶一直在pua少女小崔,好让小崔能够安心的嫁入皇室,毕竟人家这个家族,从来都不觉得与皇室联姻,是多么荣幸的事情,有没有,无所谓。
崔氏的模样,相当标致,这一点杨玉瑶没有撒谎,因为她姐姐杨卉本就生的极为美貌,只不过就是现在年纪大了。
她甚至认为,大姐要是年轻,杨玉环都得靠边站。
“哎呀,跟你说过多少次了,要多眨眨眼皮,你老是瞪着眼睛,别人还以为你蔑视人家呢,”
杨玉瑶无奈的看向刚刚回来的李琩,叉腰道:
“你有没有觉得她看不起你?”
李琩顿时大笑:
“你不说,我还真没觉得,你这么一说,啧啧......还真有。”
崔氏羞赧一笑,垂下头去。
郭淑也是围绕着崔氏转了几圈,好好打量半晌后,点头道:
“问题还真就出在眼睛上,她眨眼的次数太少了,总是让人觉得被审视,好像在被人死死的瞪着看,确实让人不舒服。”
眼睛是心灵的窗口,李琩也发现,这个小丫头眼神非常凌厉,恐怕不是什么好脾气。
有一个典故叫做醉打金枝,就是郭子仪的儿子郭暧,打了李俶与眼前崔氏所生的女儿升平公主。
这不巧了嘛,眼下郭子仪的女儿和崔氏都在场。
“进宫之后,尽量不要抬头,也不要直视圣人,更不能不眨眼,”李琩哭笑不得的劝说道:
“圣人非常讨厌这种眼神,你只要过了圣人这一关,哪怕你嫁过去瞪太子呢,也没人管你。”
他是在收到张井消息后,便与郭淑第一时间赶回了家里,毕竟这可不是小事,是给李俶选媳妇。
这里面,只有李琩心知肚明,崔氏一定会被选上,其她人目前都是抱着试试看的态度。
郭淑是非常希望丈夫与少阳院和好的,虽然不喜欢杨玉瑶这么上赶着巴结皇室,但自己多少出点力,能够让太子高兴,也是值得的。
至于李琩,无所谓,他清楚崔氏嫁过去,也改变不了太子对杨玉环的敌视。
李绍又不是傻子,难道不知道崔氏会成为杨家在少阳院的小奸细吗?
“库里的绢帛随意挑吧,赶制新衣的事情交给高孝娘,她们那边人手也足,再从府内挑几个曾在尚衣局做工的婢女帮忙,七八天也差不多了,”李琩吩咐妻子道。
郭淑点了点头,立即着手去办。
之所以崔氏要换新衣,并不是人家的衣服不好,而是事关一些宫廷礼仪的臭规矩。
一个未出阁的少女,肯定是没有礼服的,穿着平日里的闺裙去见李隆基,不合适,需要符合礼仪的衣饰装扮,这一点,出身尚衣局的宫女最清楚。
杨玉瑶高兴的抛给李琩一个媚眼,娇笑道:
“算你有良心,我没有白疼你。”
“少废话了,赶紧张罗去吧,”李琩不耐烦的挥了挥手,返回寝院去了。
......
五月十五,盛王李琦的婚事,与西北的战报撞在了同一天。
以至于很多贵胄高官,都接到了中书门下的紧急召集,他们不敢耽搁,第一时间赶往兴庆宫参加议事。
像这样的突发情况,朝会是肯定要举行的,李隆基再懒政,也不敢将这种事情不当回事。
盛王府,喧闹依旧,毕竟李琦的兄弟友人,够资格参加朝会的,实在是没几个。
不过酒场上,大家都有所收敛,话题也都转到了西北的战事上面。
“这么快就打起来了,可见皇甫惟明年初的军报消息无误,若只是小摩擦,李林甫不可能令五品以上职事官,尽数入宫,我看呐,恐怕打的还挺激烈,”
汝阳王李琎,边喝酒便说道:“吐蕃是该好好的惩治一番了,自从金城公主去年薨逝之后,他们越来越不老实。”
李崿点头道:
“朝廷这边,陇右的军需保障,可是一直都供着呢,皇甫这回要是给圣人丢脸,他这个节度使也就算干到头了,只可惜咱们无法参与大事,我这都等的心焦了,恨不得立即知道西北战况如何。”
这无疑是今天最热门的话题,明天开始,就会以极快的速度传遍长安。
李琦都没有着急入洞房,而是坐在这里,与众人口若悬河的分析着陇右战事。
李隆基是个好大喜功的皇帝,导致整个长安的风气,都颇为好战,一群不在边疆的好战分子,左右着边疆战事,这才是最可怕的。
像汝阳王李琎、李林甫六子李崿,这都是些纸上谈兵之辈,真要把他们扔去陇右,还能像现在这样洋洋洒洒,指点疆场?
李琩对此不发表任何看法,只是低着头小口的抿着酒,脑子里也在关心着这场战事。
不知道杜鸿渐有没有获得杜希望的信任,但凡能有一些,杜希望即使改变不了皇甫惟明的作战方略,但在其它一些地方布置得当,也是可以起着关键作用的。
如果河西盖嘉运能够全力参与进来,陇右的压力会小很多,但李琩对此不抱希望。
盖嘉运和皇甫惟明,有矛盾,朝廷将两个有矛盾的人放在一个需要协防的地方。
一切都是权力角逐下的结果,李林甫在陇右节度使的任命上,输给太子一筹。
而当下的宴会中,最闷闷不乐的,就属太子了。
身为储君,国家出了这样的大事,没有自己参与的份,脸上实在是挂不住,所以他和李琩一样,也是低头喝着闷酒,有人搭话了,才会漫不经心的说上几句。
“想什么呢?”荣王李琬拎着一壶酒过来,直接给李琩倒满,然后干了一杯,笑道:
“听说杨三娘从河东带回来一个小娘子,是给李俶准备的?”
李琩在李琬这里,话还是比较多的,闻言笑道:
“你消息挺灵通的嘛?”
“废话,龙武军都跟着去了,你不知道我跟陈宾关系还不错?”李琬爽朗一笑。
你还有这层关系?李琩一愣,盘算着若是将来开团,李琬能做团队中拉人的术士,似乎还挺合适。
李琩诧异道:“关系好,他也不能来你府上吧?”
“他弟弟陈圭不是我府上的典军吗?你不知道?”李琬反诧异道。
我真不知道......
“怪不得禁中那么多事情,你都清楚,感情有内鬼啊?”李琩打趣道。
李琬嘿嘿一笑,压低声音道:
“十王宅里,哪个没有点消息来源?只不过他们不像我这么实诚,会告诉你而已,憋在这个地方,好奇心比谁都重,巴不得天下大小事情都打听的清清楚楚。”
说罢,李琬的眼神扫了一眼在座的那些亲王们,道:
“这件事情,他们肯定都知道,但是不敢说,你瞧太子的脸色就能看出来,他不乐意啊。”
“你跟太子走的近,有机会了帮我解释一下,此事属实与我无关,”李琩嘱咐道。
李琬笑道:
“我早就提过了,但是李璘那个搅屎棍,总是在太子面前说你坏话,这小子对你的意见大得很呐,尤其是听说你今后照旧称父皇,他都快气死了,在兄弟们面前扬言,他也要学你出嗣,反正出去了还是父皇的儿子,谁乐意呆在这个地方?你还别说,他的话还真的挺鼓动人心。”
“他那是找死找不着地方,”李琩冷笑道:“等着吧,父皇这几天肯定会找个由头敲打他。”
李琬刚端起酒杯,闻言愣道:
“不至于吧,我们当时聊这事的时候,没有内侍在场。”
李琩眯眼道:“你敢保证其他兄弟不会泄露出去吗?”
李琬一愣,陷入沉思,片刻后,长长叹息一声:
“我明白你的意思了,你是说,其他人会借着李璘,去试探父皇心意?”
李琩点了点头。
试问,十王宅里哪个不想出来?李琩开来一个好头,他们已经眼红了,正好李璘没脑子大放厥词,他们可以借机将李璘拱上去,试探李隆基的反应。
反应小的话,他们就会八仙过海,各显神通,谋划离开十王宅的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