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身材,峰峦挺拔,圆润灵动,虽略显丰腴,然起舞之时,偏又像柳絮般轻盈。
她的美丽,很难用语言来形容,超凡脱俗,集万物之精华。
如今的杨太真,已经不穿道衣了。
鲜红的石榴裙提至肋下,再卷至乳,终于齐胸,两条束带绕肩而过,前后穿定,胸线以下,裙幅飞流直垂,奔腾扩散。
肩上再罩短襦,外束披帛,梳云朵髻,金钗步摇。
可谓女子丰腴,美艳动人。
李隆基确实是抢了一个宝贝,也难怪他会说:朕得杨氏,如获至宝也,还亲自撰写《得宝子》一曲,不要脸至极。
姐妹俩叙旧,聊的越久,杨太真越是伤心,哭哭啼啼的模样,早已被内侍悄悄通禀给了李隆基。
本来正在排演歌舞的李隆基听说之后,忧心忡忡的拿着鼓槌就往沉香亭走,脚步甚急。
等他一进来,看到杨太真那副梨花带雨的样子,顿时一阵心疼。
“朕的太真怎么了?”李隆基错愕道。
杨太真转过脸来,神情哀怨的喊了一声:
“三郎......”
李隆基赶忙上前,关心的将杨太真搂在怀里,至于杨绛,已经被高力士一个提醒的手势点醒,赶忙起身挪开,悄悄的离开了沉香亭。
“太真怎么了?谁惹你伤心了?”一把年纪的李隆基,如今完全抗不出杨太真的撒娇,只觉感同身受,他自己也跟着伤心起来。
杨太真依偎在李隆基怀里,哭诉道:
“与十娘回忆过往,念及亡父亡母,怎不叫人伤心?可怜父母已去,家中无以为继,念及至此,因而涕下。”
他爹只有四个闺女,没有儿子,也就说,没有继承香火的了。
李琩对杨绛的吩咐当中,提到过这件事,大概是说,只要从族内过继一人,继承杨玄琰的家业,那么她们家也算是有后了。
以这个由头,牵引出杨太真希望重归生父生母名下的欲望,就算是合情合理了。
李隆基闻言一愣,随即哭笑不得:
“朕以为多大的事情呢?朕这便下旨,令太真族内过继一人,承继玄琰之嗣。”
杨玉环一脸感动的脱出李隆基怀抱,就要谢恩,却被李隆基拦住:
“太真啊,你有什么心事,大可都与朕说了,朕难道还能不给你办好不成?”
说罢,李隆基看向高力士:
“杨氏一族,可过继立嗣者,有何人可选?”
高力士一愣,回答不上来了,我没有对杨太真的家里下功夫研究过啊,主要实在没想到,你能宠到这个地步。
“老奴也不甚清楚啊,还是请圣人问问太真娘子吧?”
李隆基一脸不爽,你功夫不到家啊,朕询问的事情,你也能回答不上来?是不是瞧不起朕的太真?
欸~~~他还真说对了,高力士就是瞧不起。
不单单是高力士,历史上因李隆基过分宠爱杨贵妃,不理朝政,大臣们不敢指责圣人,于是迁怒于贵妃,对她拒不使礼。
后来一次宫廷宴会上,李隆基让杨贵妃献舞,杨贵妃回答:大臣多对臣妾侧目而视,不使礼,不恭敬,我不愿为他们献舞。
基哥当时就怒了,下令所有文武大臣,今后见到贵妃必须行礼。
因贵妃爱穿石榴裙,大臣们要朝着石榴裙下拜,所以才有了那句:拜倒在石榴裙下。
李隆基的目光看向杨玉环,柔声道:
“那就太真来说吧,放心,朕给你做主,你选谁做兄弟,朕都照准。”
过继这种事情,是两厢情愿的,你没儿子就想让我儿子过继给你,我不乐意,那么你拿我也没招。
尤其当下杨太真的亲爹已经死了,家里没个做主的,想要过继来一人继嗣,是非常不容易的,只要大宗不管,这事就很难办。
偏偏弘农杨氏眼下的大宗,不被其他支族认可,族内可谓一团糟,对外团结,内部因为祖嗣问题各种争斗。
究其原因,弘农杨真正的大宗在南北朝时期便已没落,隋文帝杨坚、观王房杨雄、越公房杨素这些的,都是硬凑上来的,但因其势力太大,所以也就接纳了。
结果接纳过来之后,人家成了大宗了,眼下的弘农杨,就是隋皇室一房的杨慎矜和观国公房的杨洄他们在争大宗的位置。
杨玉环自然不敢往其它宗族牵扯,只说了几个堂兄弟的名字:
“二叔父家有三子,分别是长子铱,次子铦,三子锜,或可从中挑选一人,圣人可别说是臣妾的主意,臣妾怕兄长们怨怪。”
“他们敢?”李隆基嘴角一勾:
“太真宽心,今后谁对你不敬,便是对朕不敬,我看他们有几个脑袋?”
接下来,杨太真便按照杨绛的交代表达诉求,希望在家里立嗣之后,能重归父母名下,李隆基自然毫不犹豫就答应了。
“这都是小事,你方才说为朕考虑,希望改名玉环,”李隆基抱着对方,柔声道:
“朕很感动,你这个主意确实不错,是十娘说给你的吧?”
杨太真摇了摇头:
“三郎又多想了,十娘只是与我叙旧,并无旁言,是臣妾觉得.......”
李隆基笑道:“觉得名分不正?觉得自己曾是寿王妃,担心朕的颜面?”
“嗯......”杨太真嘟着嘴,重重的点了点头:
“臣妾在宫内,虽从未听到过关于此事的言论,但臣妾也不傻,外面肯定很多人都在看我的笑话,私下里嘲笑臣妾,诋毁臣妾,臣妾的颜面不要紧,就怕因臣妾而玷污圣名。”
“呵呵.......”李隆基目光转向高力士:
“外面果有此类风传?”
高力士本来第一反应,是回答没有,但是他突然举得,杨太真这个办法可谓绝妙,重新更换身份,这样一来,对圣人对十八郎,都是好事情。
于是他道:
“老奴没有听过,但正如太真娘子所言,人心复杂,他们明着不谈,私下里恐怕也是议论颇多,所以老奴觉得,太真娘子是真心为圣人考虑,请圣人深思。”
李隆基眉头一皱,陷入沉思。
说心里话,他当时冲动之下,度牒儿媳,事后曾有过一丁点的后悔,毕竟这事干的,属实不地道。
但皇帝是什么?是不认错,不后悔,朕做的一切都是对的。
后来与杨太真交往时间越久,他后悔的那点念头早就荡然无存了,不管旁人怎么论短长,反正朕也听不到。
属于是自欺欺人了。
眼下太真的这个主意,确实不错,虽然已经太迟,也有些饮鸩止渴,但他想给太真名分,以当下来说是非常困难的。
朝堂那帮人不会答应,若是他执意如此,甚至会有人死谏,因为臣子们可以允许他睡儿媳,却决不能允许他娶儿媳。
这是往祖宗的坟头上泊粪呢,宁王那个老六,本来还顾及朕的名声,苦心劝谏,后来为了十八郎,竟然也不担心自己会不会丢人了。
十八郎过继,终究还是不如太真的办法来的妥当。
于是李隆基在权衡之后,点头道:
“力士来安排吧,找个宫人打死,以太真病逝的名义,给十八郎送过去,你亲自去,跟他交代清楚,他要是不愿意.......”
“十八郎肯定愿意,”高力士抢答道:
“圣人放心,老奴定会安排妥善。”
李隆基欣慰的点了点头,他心里很清楚,高力士这句话听起来似乎是在帮李琩说话,实际上高力士只会为他这个家主着想,因为高力士是他最忠心的家奴。
而高力士眼下也是心情极好,本来已经转身要走了,忽然像是回忆起什么,又回过头来问道:
“那么,该给十八郎安排一个怎样的新职呢?”
李隆基一愣,随即想到,自己曾说过要给李琩一个可以巡缴京师的职位,那么这个职位,肯定只能在八卫当中。
如今自己需要对方帮他周全,肯定是要给点甜头的,反正不论什么职位,他都可随时予取予夺。
“左贤右戚,就让他去右金吾卫吧,”李隆基面无表情道。
高力士微微皱眉:“敢问圣人,职位如何?”
李隆基呵呵一笑:
“力士知道的,何必多此一问。”
“老奴告退,”高力士点了点头,施礼退下。
最早的时候,圣人册封十八郎右卫勋一府中郎将,他还是非常担忧的,因为他担心十八郎步了李瑛后尘。
但很显然,十八郎非常聪明,懈怠政务,每天睡觉,巡查禁中的时候也是吊儿郎当,各处蹭吃蹭喝。
这非常好。
你可以不务正业,圣人不会怪你,但绝不能奋发有为。
所以高力士心里很清楚,李琩这一次又要升官了,右金吾卫大将军。
李隆基这个人,精于权谋,长于心计,但这次还是被杨太真给蒙骗了。
原因也很简单,因为杨太真确实是一个没有心眼的人,李隆基对此非常清楚,所以根本没有怀疑他的太真,这一次是真的在骗他。
聪明人想要去骗一个人,很容易,但失败几率也不小,但如果是一个从不说谎的老实人骗你,那么你被蒙骗的概率将会非常高。
不要以为老实人就不会说谎,你之所以那么认为,是因为他们骗了你,你却还蒙在鼓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