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奂,就是伴食宰相卢怀慎的长子,是一个非常有才干和能力的人物,李隆基曾以“斯为国宝,不坠家风”来赞扬其美德,其实就是笼络人的一种手段。
李林甫对于官员铨选抓的非常紧,而卢奂呢,也握的非常紧,所以李林甫没办法,只能将其召入中书门下。
李琩王府幕职,说到底是有编制的正式工,所以就算能过得去李林甫那关,卢奂那关都不好过。
“王卓,你去一趟宫里的鸿胪客馆,找一个叫做高不危的人,问问他,是否有意出任隋王幕职,”
李琩朝王卓吩咐道:“如果有意,我再向高将军与袁将军请示。”
王卓点头应了一声,记在心里。
高尚在历史上的名气不好,有一部分是因为他是安禄山的谋主之一,是劝说安禄山谋反的主要人物。
但是李琩觉得,在这个时代用人,不用拘泥于对方在历史上的名声好坏,他现在看的是能力。
用好了是贤良,用不好才是奸佞。
接着,李琩举起酒杯,朝众人笑道:“大家饮酒,不要拘束,咱们是聊天,无不可说之言。”
杜鸿渐哈哈一笑,首先道:
“殿下大婚当天,有一郎君名唤裴迪,是王摩诘至交好友,殿下是否有印象?”
“没印象,”李琩摇头笑道:
“那天我醉的很快,王维一直在帮我挡酒,他身边并无他人啊?”
杜鸿渐笑道:
“此人眼下是布衣,并无官身,那天劝酒者皆为权贵,自然轮不到他,不过我却知裴迪才华横溢,殿下或可招募其为王府文学。”
“既然才华出众,又是裴姓,为何没有官身?”李琩好奇道。
姓裴的找工作,应该不难啊。
杜鸿渐感慨道:
“皆因其原为曲江公幕僚,如今曲江公仙逝,他刚刚返回长安,在王摩诘的引荐下,已经向汝阳王投了行卷,准备明年参加科举,但属下觉得,他登科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李琩点了点头,虽然唐律规定,士子可以投碟自应,也就是找牛逼人物举荐你参加考试,另外,下层寒士如果没有举荐者,也可以洁己登朝,无嫌自进,正式确定了士人可以自己举荐自己的法律。
但事实显然不是这么一回事,没人举荐你,你的行卷不知道在吏部档案房哪个角落里吃灰呢,就算有人举荐你,最后也得看中书门下的意思。
杜鸿渐是有经验的,人家就是进士及第,但也只是分配了一个幕府职位,王维是岐王李范引荐给玉真公主,由玉真公主举荐,然后才中的。
所以你的举荐人是谁,非常重要,汝阳王李琎明显不是那根葱。
所以李琩如果招募裴迪,对方直接可以不用参加科举了。
至于杜鸿渐口中的曲江公,自不必说,大名鼎鼎的张九龄,张曲江,大唐文坛领袖,可惜今年刚刚过世。
李琩没有机会跟人家打交道了,不得不说是一件非常遗憾的事情。
武庆闻言皱眉道:
“既然是曲江公的幕僚,右相那关恐怕是过不去啊,眼下吏部铨选,皆在中书门下决断,裴迪若无贵人庇荫,此生只怕再难入仕。”
“没你说的那么夸张,你也小看右相了,”李琩笑道:
“人死灯灭,冤仇了结,右相绝不会为难曲江公的人。”
史书上言,李林甫是一个极度小心眼的人,事实确实如此,但其人还有另外一面,那就是非常之大度。
当朝首辅,你说他是小肚鸡肠之人,有些片面,就算他本性如此,有时候也不得不海纳百川。
不然他能自己气死自己。
何况李琩知道,张九龄其实在人生的末尾,已经向李林甫低头了,但是李隆基不会再给他机会了,因为张九龄太能顶撞李隆基了。
准确来说,张九龄是草根出身,贵族脾气,自视甚高,李林甫是贵族出身,草根脾气,姿态谦卑。
这两个,你看哪个顺眼呢?基哥选择了李林甫。
而张九龄被罢相之后,心知自己彻底完蛋了,以免亲友被李林甫陷害,作诗一首,算是这位文坛元帅在人生暮年,向李林甫低下了高贵的头颅。
海燕岁微渺,乘春亦暂来。
岂知泥滓贱,只见玉堂开。
绣户时双入,华堂日几回。
无心与物竞,鹰隼莫相猜。
就凭这首诗,李林甫都不可能再为难张九龄的人了,如果为难,那就真成了小肚鸡肠。
毕竟张九龄罢相之后,李隆基在挑选高级别官员时,都会问一句“其人风度得如九龄否?”
李林甫听的耳朵都快起茧子了,但他绝对记在心上了,风度,风度,要有风度。
“海上生明月,天涯共此时,”李琩喃喃道:
“请裴郎来见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