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说来,王鉷若是个明白人,本该主动依附阿爷才对,”李岫不解道:
“但看寿王的意思,好像王鉷是他的人一样。”
“确切来说,谁有用,王鉷暂时就是谁的人,”李林甫笑道:
“此子心志不小,只看其越过其兄,将户部司打理的井井有条,便可知是个有能力的人,眼下虽靠着杨慎矜,但杨慎矜其实也在防着他,这条路他已经走不通了。”
李岫皱眉道:“这个儿子就不解了,杨慎矜今年也有六十七了吧?已近致仕之年,与王鉷又是表兄弟,扶持外弟,对他只有好处,何必提防呢?”
“记住了,最不希望你好的,往往都是自己人,”李林甫沉声道:
“牢记此言。”
李岫深吸一口气,道:
“儿子明白了,那么这次,咱们就让给王鉷?儿子在将作监,也会尽力配合其营造大库。”
“你倒是不想配合?”李林甫挑眉道:
“那是圣人敕令,你有几个胆子不配合?记住了,凡事以圣意为先,即使我们为此蒙受损失,也一定要完成圣人的嘱托,私下里,不要与王鉷论交,保持距离,用人,是要让人觉得跟着你有好处,而不是所谓的礼贤下士,小人畏威不畏德,对下,不以礼,对上,不言功。”
李岫没听明白,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
李林甫心知,言传身教不可操之过急,自己的这个四子,是个好苗子,就是坏心眼太少了些,不能以恶度人。
这次修建大库,其实是个非常好的机会,李林甫本来以为李琩肯定会与他合作,但事实显然不是。
不过他并未因此受挫,毕竟这位十八郎近些日子做的事情,总是出人预料。
看样子,接连蒙受打击,确实可以让一个人快速成长。
他希望老夫看到他的价值,那么老夫的价值,他自然也是看在眼中,李林甫心里清楚,与李琩今后的合作,才刚刚开始。
......
随着李琩的奏疏,被送入皇宫,王鉷担任两大内库营作副监的事情,也获准照批。
营作大监,自然就是李琩了,主要是挂个名,实际工程进展,基本跟他没多大关系了。
但是这个挂名,是非常有必要的,没有“孝”字开路,这项工程就无法启动。
所以名义上,是寿王在给圣人修建内库。
李隆基两天没有参加朝会了,国家大事都交给了中书门下,有御史台帮他盯着。
主要原因,是王忠嗣太没眼力劲了,一个劲的跟国家要钱,要的是真不多,但这钱,国家能给吗?
名不正言不顺啊,眼不见心不烦,李隆基这两天干脆不去朝会了。
卸任朔方节度副使的韦光乘,兴许是收到了风声,托病在家,不敢履历新职,想着避避风头,毕竟亏空是他落下的,准确点说,李林甫让他落下的。
“这项拨款,终究还是要给的,臣以为,另立账目,以其它方式拨下去,比较妥当,”
紫宸殿,户部尚书王琚终究还是来了。
太子非常恳切的找他帮忙,能不能行,王琚终究还是要试一试的,他是李隆基的心腹重臣,自然了解圣人的性子,心知冒这个头不合适,但是辜负太子一番心意,也会落个隐患。
权衡轻重,他还是打算靠着圣宠,这次帮太子争一争。
“赵国公糊涂!”高力士脸色不善道:
“汝掌管天下度支,岂能因项而巧立名目?岂不有负圣恩?”
王琚顿时吓了一跳,立即醒悟到这次的冒失举动,肯定是牵扯进了什么事情当中,要不然高力士向来好说话,今日不会故意厉声斥责,实际是在提醒他。
这十万贯,绝非表面看起来那么简单。
“是谁求到你头上了?”
李隆基双手扶在龙椅的扶手上,身子靠在椅背,以一种俯视的角度,看着眼前的王琚。
他当年发动先天政变,诛杀太平公主,王琚那时候就是他的从龙之臣。
所以李隆基继位之后,一度重用对方,追荫封爵,准其知政事,以至于当年王琚被称为内宰相。
但我们要知道,李隆基当年的从龙之臣,很多都被李隆基自己,亲手处决了。
王琚战战兢兢道:
“太子所托,臣不敢推辞,冒犯圣人,臣之罪也。”
不要欺瞒圣人,那么圣人就不会重惩,王琚深谙其理。
李隆基直起身子,向前探出道:
“卿为朕之老人,朕给你的多,还是太子给你的多?”
王琚顿时面无血色.......
他醒悟过来了,太子大力扶持王忠嗣,是触犯了圣人逆鳞,自己蹚进这趟浑水当中,恐难善了。
“请圣人治罪!”
李隆基面无表情,也没有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