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下的将领不少,不仅仅是陈景和等辽籍将官,还有一些山东、保定兵马。
尤其是辽东籍将官纷纷向背嵬军表忠心,声称他们住在关内的家人已经启程,不日抵达辽南。
这一次不管胜负与否,他们与家人都会永远留在辽东,誓与家乡共存亡!
“好!”
眼见辽东籍将官基本“腐蚀”完毕,就连关内的将官也被拉拢一二。
心知辽东霸业完成大半的玩家们兴致很高,“既然奴酋要北上沈阳,那就给他送一份见面礼欢迎欢迎……”
……
满清的主力大军走的很快,思归心切的黄台吉走在先锋位置。
愈是靠近盛京,他在辽南遭遇惨败的消颓便愈发消散,仿佛又恢复成战前那个力压朱明的雄主。
敌兵包围的盛京就在眼前,他还有机会配合守军里应外合,消灭这支孤军深入的敌人。
然而前面侦察的探马带回并不友好的消息。
盛京早在数日前已经陷落,都城周边的屯堡、营垒尽皆被占,敌兵还在浑河南岸留下了令人恐惧的“东西”。
“陷落”一词恍若钢针刺入大脑,骑在马背上的黄台吉左右摇晃数下,险些摔落。
不可能的,黄台吉心中念叨,这绝对不可能!
盖州、海州、辽阳、盛京内外的兵员合计起来不止五万,纵使舍弃这所有卫堡,独守盛京也不会如此迅速陷落。
敌人火速兵临盛京城下,必定不是大兵团,而小兵团也不可能几日之内就夺取盛京!
他不信自己最爱的女人落入了敌手。
光是想起成百上千轮流凌辱的“骇人”的画面,他就觉得心如刀割,赶紧将杂念抛到脑后。
经过辽南的惨败,他已然丧失大半游刃有余的操作感,此时他只想赶快回到盛京,看看大清的都城是否真的陷落。
他亲自率领上万清骑飞奔,可是走到浑河南岸就惊呆了。
他看见一群秃鹰盘旋着下落地面,嗅到一阵呛鼻的死人恶臭犹如巨浪般袭来。远处肉眼不可见的朦胧“黑影”像是几座大山。
没有用千里镜观望,怀揣着糟糕的预感继续前进,黄台吉看见一个败兵的的尸体犹如猎物一般,被挂在一棵枯树上。
死人被石灰腌制过的身体捆绑一块悬吊半空的木牌,那牌子上写道:欢迎满清奴酋回家,我背嵬军已备好惊喜厚礼等你大驾光临,往里面请。
将木牌翻过来也有几行鲜艳的血字:我是汉军八旗的狗汉奸,我诅咒我自己永世不得投胎转世,生生世世只能做受苦的孤魂野鬼。
再往的官道上有不少尸体被钉死在十字架上,干瘪的双手握着写字木牌:再往前一千步。继续往前的木牌写着,再往前九百五十步。
每隔五十步便有一位“路牌”挂在官道两侧,旗丁们对着尸体指指点点,怒斥背嵬军残忍暴虐,却意识不到自己造就的杀孽远胜背嵬军数倍。
黄台吉继续领兵前进,发现刚才那种“路牌”只是艺术展的外圈围栏,官道远处的荒野之地上还有“惊喜”。
“围栏”之内是成千上万被矛尖刺穿的身体,黑压压一片秃鹫上下翻飞,欢快地扑入地面的盛宴大快朵颐。
短矛与旗帜在风中摇曳,每百名被长矛穿刺的死者跟前,都竖起一面不大不小的木牌,或是干脆写在地上。
有些介绍着死者满蒙汉八旗、包衣的身份,叙说他们这些助纣为虐的战犯,犯下不知道多少屠杀罪孽。
有的用血水在地上写下“血祭血神,颅献颅座,神皇降世,天灭野猪”、“我们对帝皇无限忠诚”、“该死的野猪皮,下一个轮到你了”、“野猪皮一家人就该齐齐整整一起下地狱”……
还有的用尸体摆出文字,“不爽你就来杀我们啊”、“就喜欢你想灭杀我还干不掉我的样子”……
“穿刺阵地”的中心显现一堆黑乎乎的轮廓,有些渴望一探究竟的旗丁蒙住鼻口,才敢继续深入“死地”的中心。
他们走近一瞧才发现先前只见轮廓的黑乎乎影子,竟是一颗颗由人头堆起来的小山。
无数垂落猪尾巴的脑袋堆在其中,几乎都是正宗的满蒙汉八旗,有些是石灰腌制的旧物,有些则是新砍下来的新物。
“肉山”被摆成八座,像是满清八旗,又像是盛京的八座城门,不少旗丁能从外露的首级看到熟人的面孔。
他们的亲朋好友都被杀死了。
而背嵬军为了嘲讽威慑他们,竟将首级铸成京观摆在浑河南岸,等他们到来。
饶是旗丁们身经百战,见过无数战场的残酷血腥,但今日瞧见亲朋好友苍白的脸,顿觉深深的恶寒直击灵魂深处,吓得跪倒在地抱头痛哭。
还有人吓得哇哇乱叫,拔出腰刀对着空气胡乱劈砍,两眼流下悲伤的浊泪,一会嚎啕大哭,一会癫狂发笑。
随着一阵寒风拂过,一股难以言喻的恶臭海浪迎面扑来,霎时间强烈的胃部酸流向喉咙倒灌。
站在外圈的黄台吉强忍好一会儿,终究没忍住肚腹的冲动,将先前所吃的饭食全部呕出。
这番恐虐画面几乎夺走黄台吉的理智,但他仅剩的智慧仍在思考一个问题。
背嵬军不屑于留存斩获的数万“真鞑子”首级,只为在此刻给他一个下马威。
黄台吉不得不承认,背嵬军真是好气派,象征着丰厚军功的数万首级说丢就丢,这也意味着珍贵的八旗丁口再损数万。
而更糟糕的是,探索“肉山”中心的巴牙喇带回一堆堆烧成黑炭的大小焦尸,这些黑炭摆在八座“肉山”之中,就像皇城坐落在八门构筑的盛京之内。
八座“肉山”之内留下数十封被箭矢钉在地面、内容相同的血书。
大意就是背嵬军收复辽东诸多失地,已经杀死所有逮住的八旗兵,以及八旗序列的老弱妇孺,你满清没机会再图霸业了。
尽管背嵬军没机会凌辱那些鞑子妻女,但在血书里却写着,你们的妻女很润,被烧成黑炭的就是王公贵族的妻儿老小。
黄台吉傻了。
他透过八座肉山的间隔望向中心,痴痴地看着躺在地上的“黑炭”,其中就有他最爱的女人。
他不可置信地向前挪动步子,一步一个脚印仿佛踏出数十年,忠心的护军们死死将他拦住。
鳌拜满眼都是泪水,一口一个主子爷保重龙体。
黄台吉心中不断重复多句疑惑,为什么你不等我回去?为什么老天要如此折辱我?为何那南朝小皇帝有幸得到背嵬军的效忠?
即使这些妻女孩童被焚成黑炭,但还是有不少王爷贝勒通过一些熟悉的特征分辨出自己的家人。
“啊啊啊啊啊啊!”他们纷纷抱着家人的尸体失声痛哭,口中嘶吼着生死相隔的悲苦。
黄台吉也一眼看见自己的妻妾,尤其是哪位他最爱的女人,他一生都不会忘记。
可是当他视线与“爱人”重叠的那一刻,无数两人相知相爱的画面在脑中闪过,最后定格在一副美人微笑的画面。
黄台吉猛地感到全身一松,一股腥甜液体划过喉头,混杂着唾液喷发出来。
“陛下!”
“主子!”
他好似听见周围护军惊慌失措的喊叫声,旋即便像是被雷电麻痹了感官一般,浑身酸软无力,想说话却说不出半句。
沉重的疲倦感席卷全身,黄台吉眼前一黑,很快坠入无边无尽的黑暗深渊。
很黑,很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