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百明军策马狂奔,一路跑到背嵬军面前才勒马停下。
登莱巡抚徐人龙,登州副总兵楼挺,登州守备杨振武,登莱兵备道郑来聘……驻扎登州的大小文武官员尽皆赶到。
他们起初听到背嵬军擅自出营的消息,还以为闹饷兵变了。
徐人龙翻身下马,嘴唇半张,眉头紧皱,疑惑地指着眼前场景半天憋不住一句话。
数艘特殊形制的长船半埋岸边泥坑,数百名背嵬军精锐正准备抬船下海。
徐人龙不敢节制这帮骄兵悍将,反倒是副总兵楼挺出声发问,“你们要干什么!”
“干什么?渡海杀鞑子呀。”
“杀鞑子?”
“你们拢共几个人?”
“也就六百多人吧。”
“几人?”
“六百五十五人……”
徐人龙怀疑自己听错了,右手横扫一圈将背嵬军囊括进去,旋即与身旁的文武对视一眼,满眼都是不可置信。
“你们拢共六百五十五人就敢渡海打鞑子?”
“怕什么,去年刚揍过南下的建奴,其战力不过土鸡瓦狗而已……”
“这!”
徐人龙都震惊了,自从东江镇覆灭以来两年半,山东官军就没主动打过辽南。
建奴的战力一般,奈何官军士气更低。
时常发生数百名鞑子冲散数千官军,甚至今年初就有数十名鞑子乘舟渡河,对面的数千官军还没接敌就瞬间溃散的。
鞑子没来袭扰山东,安于现状不香吗,非要主动去挑战强敌,落得身败名裂的下场么?
他知道这支部队出身黑旗营,但悍卒再强也是双拳难敌四手吧?
徐人龙赶忙劝说,“去岁东虏入寇关内深入我大明腹心,实乃四面皆敌,施展不开拳脚。
眼下辽南辽中尽在东虏掌心,你们冒然进攻辽东,也会深入敌境腹心,到时候举目皆敌如何应对?
不过是白白牺牲性命,为东虏平添战功罢了。诸位勇士敢战东虏我心甚慰,但做事也要量力而行。
不如等山东水陆兵员再筹备数月,到时兵精粮足,诸位再作破敌先锋,步步为营岂不更好?”
登莱巡抚的策略稳健有用,一城一城慢慢夺取,不至于损兵折将败坏大局,换做一般人也就借坡下驴了。
可是战斗玩家是什么人,那是一刻也闲不住的主。
他们这些日子要么发动辅兵就地耕田、种菜、做手工,要么自结成队下乡剿匪。
方圆数十里的山匪土贼几乎被清剿干净,剩下的统统逃往更远地区,地方治安也随之一靖。
眼下能打的“怪物”基本解决,又有特殊任务发布,此时不战更待何时!
“徐抚台说的有理,但是我们拒绝!”
“?”
徐人龙登时就惊了,黑旗营出身的士卒都这般偏执么,明知前方是危险的绝路也要毅然走上去?
“辽东被鞑虏侵占多年,奴酋已历二世,寻常小民早已遗忘中原,你们此去九死一生图什么?”
玩家言辞激昂,指着大海对面,“图什么?因为我们是辽东遗民,想回家看看我家门口的大河!
海的那边是我们的故乡,敌人侵占故土、蹂躏我们的乡亲邻里!
自古王业不偏安,汉贼不两立,躺在这里苟活一日,我的心就被刀剑切割一日!
辽东沦陷以来我们等了多少个日日夜夜,如今是再也忍受不了一日,哪怕是死,也要死在故乡的土地上!”
“说得好!”
副总兵楼挺连拍三掌,只觉胸中涌起万丈豪气,双眼隐隐发热。
他年轻时也是好打抱不平的“侠士”,暴揍土匪恶霸毫不含糊。
眼见有人为了收复故土,哪怕是死也甘愿,这份悍不畏死的勇武深深触动副总兵的心。
“恳请徐抚台,准许末将率领一千悍卒渡海攻打旅顺。”
“不可!”
徐人龙没好气地瞪了楼挺一眼。
别人背嵬军出身悍勇黑旗,三场战役斩获的建奴首级,比某些武官一生都多。
你楼挺虽然也骁勇善战,但跟背嵬军比起来只是小孩子碰壮汉,不够看啊。
徐人龙还想再劝,毕竟背嵬军拢共三千多人,任由数百精兵去送死,再强的悍卒也会元气大伤。
“淦,有人抢跑!”
『吴厘头』忽然指着远处已然下海的长船,放声大喊。
这顿时引爆数百精兵的秩序,他们再无心思理会登莱巡抚,纷纷抬着各自的长船冲入大海。
“回来!不可冒进啊!”徐人龙犹在身后叫喊,然而挡不住他们收复失地的热忱。
“噢噢噢噢噢!杀鞑子去咯!”
黄子龙等人欢天喜地,蹦蹦跳跳奔向长船的模样,仿佛不是深入遍布凶恶鞑子的辽东,而是结伴而行去踏青的。
他们好像天生悍勇善战,将生死置之度外,数百人振臂高呼,齐声汇聚的怒吼声响彻海岸。
徐人龙望向远方,一艘艘大小长船驶入大海,渐渐消失在视野尽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