强军的培养皆有迹可寻。
如此精悍士卒没有半年调养,半年强训,一年半载实战见血是不可能产生的。
刘泽清屯兵山东数年,早年带兵跟随朝廷大军追讨过登莱造反的“李孔大军”,之后再没听说过哪个贼寇造反。
山东怎么就会有“红巾军”这么一号窝藏数年的贼寇?
难不成他们在一直藏在山中,利用奸民屯田、打造军械,积攒数年本钱才下山夺取州县?
可也不对啊。
刘泽清心想两千悍匪企图造反的消息不可能完全保密,总会有一二个不容贼手的“良民”下山报信。
可这些年一点消息都没有。红巾军究竟从何而来!
刘泽清不由得看向西面。
难道是大闹河南的乞活贼?
他们不甘心在河南被朝廷大军包围,所以派遣一部精兵北伐京师,企图牵制朝廷南下剿贼的大兵。
那红巾贼不成吸引围剿的弃子了。
刘泽清心说换做自己做“弃子”,早特么率部上山落草为寇,亦或是招安为兵了。
这两千人到底被灌什么迷魂汤,竟敢北上朝廷心腹之地自讨苦吃。
他们不怕死么?
刘泽清不知道红巾贼为何不怕死,他只知道红巾贼作战凶猛,就要折在这里。
轰隆两声炮响,刘泽清的火炮终于喷出炮弹。
然而红巾贼早就事先变作松散横队,纵使被实心弹打穿纵列,也只是合计伤亡十数人罢了。
士气昂扬的贼寇仍在前进,就像一堵坚实的铁墙,势不可挡缩短敌我之间的距离。
只有冲到敌人跟前,“红巾”猛士才能把钢刀狠狠插进敌人的肚肠。
第二轮炮击也在一分半后响起,炮弹落在队列中爆发一朵朵血色玫瑰。
等到第三轮炮击结束,红巾贼开始提速冲刺,丝毫没有半点遭受炮击的胆怯。
他们打退骑兵,无惧炮弹,甚至面对结好阵列的官军步卒也是满脸跃跃欲试。
刘泽清怀疑就算再来十门将军炮也休想阻止他们前进一步。
“前进!前进!前进!”
待红巾贼前进两百步,后排被炮弹命中倒地的“尸体”显现出来。
饶是间隔数百步,刘泽清也能看见地上数个模糊的身影,居然还在动?
他眯着眼观察。
那些身影拖着断臂惨肢在地上缓慢爬行,身后的地面印下一道道血色难以察觉的血痕。
他们为何重伤濒死还要继续前进,为何还想战斗!
甚至有重伤者用长矛支撑身子站起来,他胯下的左腿被炮弹轰断,如泉喷涌的血水迅速夺走他的生命元气。
他拄着一根长矛勉强走了几步,还是缓缓倒下。
但他在倒下的前一刻,将矛尖刺入胸膛,使身体与长矛形成夹角维持平衡。
他就算死,也要选择站着死去。
强烈的视觉冲击几乎击飞刘泽清的脑子,浑身的鸡皮疙瘩一起爆发。
这是何等悍勇的“疯子”!
刘泽清心中惊呼,自己究竟再跟什么“怪物”战斗。
这特么能是乞活贼的偏师弃子?确定不是成精的山妖?
求援的探马匆匆来报,“倪副将说将士们奔波劳累,还没吃饭,等将士们吃饱喝足,他再派兵来援……”
“等他吃完饭我已经身首异处了!”
刘泽清破口大骂倪宠这厮该死。
虽然他战前也怀揣着“死队友不死自己”的想法,可是占便宜的不是自己,他就不愿意了。
正在此时,两千贼兵犹如一把滚烫的战刀从中切开奶酪,将数千官军一分为二。
“杀!”
红巾贼越战越勇,冲进阵线就肆意劈砍。
“两翼掩护兄弟前进,拿下敌将的狗头!”
“吼!”
利刃劈向一兵的脸,滤镜和谐下的蓝色血液随着刀锋切割方向喷淋,溅落『何鲁司』一身。
他揪住敌兵的领口,恍若手持一面人形肉盾向前冲锋数步,前方的敌兵慌乱躲开。
“来杀啊!”何鲁司狂吼一声,猛地推开充当肉盾的死人,满脸鲜血提着钢刀环顾四周,寻找下一个敌人厮杀。
玩家尽皆冲进明军的松散阵线,他放眼望去无不是厮杀肉搏的混乱场面。
刀剑劈砍,甲具碰撞,标枪划破空气犹如竹哨,箭矢插入血肉发出闷响,慌忙跑路的战马从身前飞速掠过。
『何鲁司』口鼻呼出略带湿润的水汽,身后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那草鞋刮擦路面的声音渐行渐近,在他侧后方凝聚成一幅虚拟站位。
何鲁司扭头瞬瞥一眼,瞅见那人头顶的红色标识便心中了然。
“找死!”
何鲁司反握钢刀,还没转身就斜刺出去,掌心猛地传来击中铁片的错位感,接着便是刺入缓冲物的迟滞感。
这一刀刺中布面甲的铁片,进一步碾压甲片的叠加处刺进敌兵胸侧。
若是再偏离数寸,就能刺入腋下无甲的软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