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
李总兵虽然二十岁就骤得高位,却从来不卑不亢,也没骄纵野蛮之举。
他明明可以躺在济南好好养伤,却仍要带伤出征讨贼。
李总兵真是如今当之无愧的“真义士”!
颜继祖双眼泛红,泪水在眼眶中打转,几乎要在游击面前情绪崩溃。
李总兵真的,他哭死。
即使黑旗营士卒偶有交恶士绅大户的行为——
比如当街殴打士绅的子侄、家奴,与吃饭不给钱的标营士兵打架闹出人命,亦或是是冲到衙门里暴揍胥吏。
但这些克制的行为与其他抢劫杀良的丘八比起来,算得上是“大善人”。
甚至不少市井传言黑旗营比官员更加“雷厉风行”,痛扁的都是官商勾结、为害小民的恶人。
百姓虽然拍手称快,士绅豪强们却觉得黑旗营嚣张跋扈。
士绅豪强纷纷委托人脉上书弹劾黑旗营士卒嚣张不法,乃至弹劾李总兵本人约束部众不力,应当贬官削职。
不过李巡抚却觉得这些都是小题大做,上书为李总兵辩解,应当是李总兵身受重伤,难以亲力整治军纪,才使得骄兵悍将们自由散漫。
若是李总兵养好伤势重振过来,定能即时修正这些殴打士绅、狂扁胥吏的粗暴行为。
不过陛下对这些“胡言乱语”尽皆留中不发,来“信”也只是象征性申斥李总兵一番,不做任何实质性惩罚。
陛下好像在对这些官僚士绅说,朕骂也骂了,你们不要得寸进尺,直接把“护犊子”、“拉偏架”的心思展露得淋漓尽致。
与其说陛下忌惮骄兵嚣张不法,不如说他乐见黑旗营干点符合武夫刻板印象的“事”。
李总兵本就是崇祯朝以来为数不多能打的良将,又练得一手敢打东虏的悍卒。
而李总兵本人不闹不躁,不吃空饷不喝兵血,不贪财不好酒色,也不杀良冒功,任何与他结交的文臣武将都对他赞叹有加,乐意与他亲近,其道德水准直逼儒士。
若是如此“道德良人”再立下数次大功,直至功高盖主,饶是深信黑旗营的朱由检也会再犯疑心病——
李总兵什么都不图,是不是该图谋朕的江山?
王莽篡位前也是谦恭忠诚,司马懿高平陵之变前也是三朝老臣,东晋刘裕,北周杨坚,后周赵匡胤……
李总兵年仅二十,若他再为国家征战十余年,这天下谁的威望还能压过他?
难道大明也要出一个黄袍加身的赵匡胤么?
好在黑旗营的跋扈表现“坏心办好事”,暂时打消朱由检与诸公的疑虑。
图财图色图权才显得黑旗营将士像个有弱点的人。
而一个交恶官僚、士绅的人,大概率成不了大事。
毕竟士绅是天下的柱石,不与国家柱石合作的军队只是军阀、流贼罢了。
纵使他们举旗造反,横扫数个府县弄出浩大声势,大明也有余裕联合士绅把他们镇压。
而且黑旗军士卒的狂妄跋扈来自于“骁勇善战”,以及接连取得的胜绩。
如此悍兵怕是李总兵本人也渐渐难以压制,必定出现一些自认“无所不能”、“不甘久居人下”的悍将,最终脱离黑旗营的序列。
朝廷正好在将来对黑旗军分化瓦解,把上万黑旗营分成数个忠于朝廷、相互制衡的单元。
如此既能为国家保留悍兵种子,李总兵又不至于陷入“功高盖主”的危险境地,实在是两全其美。
李总兵与颜巡抚都不知道朝廷诸公的“良苦用心”,只知道眼下鲁南有危,不得不派兵支援。
于是颜巡抚担任军队“一把手”,率领巡抚标营与数千黑旗营士卒沿着运河南下曲阜——
黑旗营辅兵、俘虏众多,又时不时雇佣民兵协运粮草,巡抚甚至都没发现黑旗营少了两千余兵马。
与此同时,一心剿贼的刘泽清,倪宠,与“群狼报信”的红巾逆贼遭遇。
除开部分留守曲阜的玩家,此次红巾军出动两千迎战。
三方在兖州以北的平原丘陵地带遭遇,分别发现对方部众的踪迹。
到底谁先动手,而红巾军又该先打谁,就成了一个困惑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