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药爆炸的气浪在战场扩散,火药包中掺杂的微小铁弹四处飞溅,无差别轰击周围所有空间。
盾牌被打碎,铁弹砸中头盔叮当作响,浓密的血雾在爆炸中心瞬间炸开。
暴毙的包衣前扑倒地,被击伤在倒霉蛋在高速冲锋的惯性加持下倒地滑行数步,浑身皆是被铁弹打穿的血洞。
后方的步卒闪避不及被尸体绊倒,被迫跟随前方的死人摔倒在战场上,随即被后续赶来的无数双脚践踏后脑、蹂躏后腰。
“啊啊啊啊啊啊啊!”
一轮恐怖的抛射轰炸后,冲锋路上倒下数十上百人,满脸插着铁弹破片的士兵歇斯底里地吼叫,双手悬在血肉模糊的脸前,迟迟不敢下手拔出破片。
数千步卒的冲锋节奏为之滞,包衣奴才还没理解这武器是什么,就听到第二轮砰砰的炸响传来,脚下的大地好似在须臾间震颤。
火药包的抛射轨迹并不快,步卒们瞅见骇人的杀器将至,下意识向四周避闪。
前后左右的步卒撞在一起,连带把附近稳步前进的包衣一并撞倒,一带二,二带四……大半人的步调节奏全被撞乱。
同袍的惨叫声响彻,倒地的步卒被交相践踏而死,一声声爆燃的火药轰鸣犹如一击击重锤猛攻士气。
饶是一些立功心切的包衣憋着一口血气冲到跟前,也要面对偏厢车射出的重型铳弹和弓弩箭矢,以及壕沟刺出的长矛——
黑旗营俘虏的包衣都安置在前排壕沟,就像蛋糕前半圈涂抹巧克力与奶油。
所有俘虏包衣分发一根六尺长矛,他们腰身用绳索串联在一起,又与身后的骡车捆绑防止逃跑。
他们若想活命,只有站在壕沟中,将长矛举过头顶狠狠刺向迎面袭来的辫子兵。
“杀!”
求生欲迫使俘虏奋力作战,仿佛要把吃奶的劲都使上,举起长矛直刺敌人的膝盖大腿。
饶是有万幸的清兵躲过矛尖,也会在特意预留的狭窄过道被重型铳弹近距离打穿数人。
数千包衣还没跟黑旗营近战搏杀,就因为片刻伤亡太大而溃散。
任凭督战旗丁如何挥刀劈砍逃卒,也挽救不了溃败颓势,也被溃逃的人潮裹挟向后退。
“无能懦夫!”
谭泰喋喋不休地咒骂败卒,命人逮来一些溃逃的包衣,当着众将士的面全部斩首。
他回首望了望中军大营,主帅岳讬没有就他的败绩给出训示,于是他决定亲自统帅剩下的精锐步骑出战洗刷耻辱。
包衣奴隶付出鲜血代价换来情报很有价值。
谭泰顺利看清敌阵的强弱与火力布置。
敌军配置臼炮抛射“开花弹”,一弹便能杀伤数人,乃至搅乱数十人的进攻节奏。
而即便步卒抵近上去厮杀,也会被火器与弓弩打退。
对付这种远程铳矢充足的“乌龟阵”,使用火炮轰击才有奇效。
可惜此次清兵入关并未携带大炮,仅有一些路途中缴获的明军轻炮,打一下密集步兵线还行,打这种防御工事完善的,就算烧红炮管也打不出什么战果。
只能用盾牌与重甲用命去换,以蛮力撕开明军的骡马车阵,再以重骑狠狠冲撞才能全歼敌军。
主意定下,谭泰亲率全军出击。
一半旗丁下马步战,一半旗丁骑马分成两队绕到明军侧翼。
主将一声令下,数千骑兵踏动着融化的雪泥走出阵地。
数千骑兵渐渐提速,逐次超越前方的步兵、包衣,干草与污泥在马蹄下掀起泥花。
两股骑兵在明军骡车前分开,就像水流撞在顽石上被强制分流。
然而骑射的射程并不远,骑手们只能在四五十步内射射击目标,
密密麻麻的箭矢从头射下,砸在偏厢车与盾牌上叮当作响,好似炎炎夏日天降冰雹。
“开火!”
车阵中的呐喊声响起,能破甲的重火绳枪与弓弩大显神威。
黄子龙扣动扳机,只觉手中的重火绳枪猛地向后一座,逸散的白烟从火枪尾部泄露出来,呛得他不由得咳嗽起来。
但他隐约看见扣动扳机后的下一个瞬间,不远处的一个鞑子骑手的胸口爆开一团血花。
耳边传来弓弩弹弦的清脆闷响,黄子龙扭头将射完的大铳递给车下的兄弟。
后者给他投来一个急切的神情,并递上一支装填完毕的重火绳枪,“快射几轮就换我上!”
“你别急,先让我急。”
黄子龙接过枪支架在射击口,也不精确瞄准,对着密集的骑射队伍就扣动扳机。
听到马匹的悲鸣尖啸也不管是不是自己打死的,就当做自己又击杀一人。
“砰!砰!砰!”
重火绳枪相继喷出裹挟着白雾的铅弹,数名动态连成一线的骑手一瞬间溅起一条清晰可见的血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