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万菜团 作品

415、好贱的一个国公(月初求月票)(第2页)

 曹茂愣住了。

 女帝轻轻颔首:“宣。”

 立即有太监出去传话,不多时,殿门撕开一道口子,透进来惨白的天光与零星飘雪。

 汤昭、汤平姐弟恭敬进入金銮殿,二人显得极为拘谨,行礼见过女帝后。

 小公爷从怀中取出一本厚厚的大“书”,口中道:

 “启禀陛下,这几日,民间对浪十八的传言在京营军中疯传,军中将士对那位北地血刀遭遇深表同情,得知其入狱,大为愤慨。

 故而,军中将军联名上书,恳请末将把‘万军书’呈送给陛下,恳求陛下开天恩,重审此案,以慰京营数万士卒心中不平气!”

 说话间,姐弟二人一人抓住厚厚的,折起来的绢布,朝两侧展开。

 “哗啦啦——”

 继而,一副数丈长,白色绢布为底,写满了墨色名字,夹杂红色手印的“请愿书”呈现于众目睽睽之下。

 短暂寂静,整个金銮殿一片哗然。

 完全不插手的李彦辅抬起眼皮,神色复杂地看了眼龙椅上端坐的女帝,轻轻叹了口气,复又闭上了眼睛,心中感叹:好手段。

 这一出戏码,表面看上去是为重审此案提供一个由头,但真正用意是以此堵住某些人质疑朝廷对犯罪将领法外开恩的嘴。

 毕竟法理不外人情。

 也唯有军中联名请愿,才能让女帝名声不受损,甚至提振名声的前提下,将这针对曹国公的一手杀招打出。

 换言之,这戏码不是给朝堂上诸公看的,而是给天下军民看的。

 这一招,不只是顺理成章对曹茂下手,更是趁机俘获士卒对女帝的忠心。

 “你们……你们……”曹茂如遭雷击,他虽在北方独揽大权,霸道惯了,行事多有出格,但不意味着他蠢。

 这时候,他哪里还意识不到,这根本就是个局?

 女帝是想用自己,换一个士卒心中好帝王的名声?

 “曹国公,”女帝从龙椅上站起身,冰冷的视线投向他,瞬间令后者怒色冷却:

 “如今非但民间,连军中亦有请愿,朕虽信任你,但为正视听,此案即刻交由三司会审,你可愿意?”

 曹茂沉默片刻,咧了咧嘴,露出一丝自嘲的笑意:

 “臣,愿意!”

 徐贞观满意颔首,俯瞰群臣:

 “既如此,今日朝会就到这里吧。”

 旁边太监扬起脖颈,高呼:

 “退朝!”

 ……

 ……

 朝会于一片诡谲气氛中结束,百官陆续离开,曹茂头也不回,走在最前头。

 他没有浪费时间与袁立等人打嘴仗,而是脚步匆匆,朝皇城外奔。

 等出了皇城门洞,立即掀开帘子,钻进马车,在车夫惊讶的目光中低吼:

 “立即回府!立刻!马上!”

 马车飞快行驶,迎着鹅毛大雪,在巍峨的皇城外留下两道清晰的车辙。

 不多时,主仆返回国公府,曹茂急不可耐下车,便沉着脸,匆匆进宅。

 “国公爷?您这是……”府内管事见他神色,不由大惊。

 “叫克敌来见我!”

 鬓角斑白,法令纹深重的曹国公面无表情道。

 丢下这句话,甩开袖子,径直去了后堂,将迎接过来的妾室驱赶走。

 曹茂进了屋子,恼火地将帽子摘下,丢在桌上,踩着积雪的靴子在昂贵的针织地毯上留下片片污渍也全不在意。

 “义父,您找我?”曹克敌推开门,小心问道。

 曹茂面沉似水,盯着这名义子,眼眸深邃如狼:

 “陛下只怕要来真格的,你立即出去,带着我的腰牌,去请城中勋贵宗室来府上。”

 他要反制!

 身在京城,他手中无兵马,却依旧可以请动与自己结盟的那些勋贵宗室出手。

 在庙堂上进行斡旋。

 “什么?”曹克敌面色大变,面露恐惧,“这可如何是好?”

 曹茂不满地瞥了他一眼:

 “慌什么慌?哼,陛下若真下定决心,这时候早派官差将为父抓起来了,但她没有这样做,而只是抓着翻案的由头,这就说明,事情还没到最坏的局面。

 陛下没有疯,她不敢冒着丢掉拒北城的风险对我真下死手,但我也不能给他们牵着鼻子走,你立即去,不要废话。”

 话音刚落。

 突然,房间内的父子二人只听到外头传来喧哗声,伴随着惊怒交加的吼声:

 “你们要做什么?”

 “这里是国公府!”

 父子二人对视一眼,生出不妙预感。

 ……

 与此同时。

 国公府正门外,大批身披锦衣,腰悬佩刀的官差骑马蜂拥而至,没有尝试封锁整个宅子,只是乌央乌央一大片,冲击国公府大门。

 为首的,赫然是“破门小能手”侯人猛,这一大片官差,也几乎是令整个梨花堂全体出动。

 队伍后头,宽敞街巷中的一辆马车上。

 赵都安没有急着下车,而是静静看着手下人开始破门,然后不出预料,与国公府的侍卫冲突起来。

 “区区一个国公府,能有多少兵马?只要曹国公和那个曹克敌不动手,根本用不到这么多人吧。”

 小秘书钱可柔陪在一旁,圆臀只沾了座椅的一半,看着外头的一幕忍不住说。

 “你懂什么,这叫心理战。”

 赵都安神色慵懒,他已经来了很久,一直在附近等到曹国公散朝回来,才召唤人手破门:

 “想要最小代价拿下他,这也许是最好的办法。唔,酒呢,给我喝一口。”

 小秘书哦了声,乖巧地取出酒馕“波”的一声拔掉软木塞,递到大懒虫赵某人嘴边。

 酒是温的,滑入喉咙,口感一般。

 “黄酒还是要烧热了才好,温的就差了许多,冷的不如马尿。”赵都安不无感慨地予以点评。

 将酒馕塞回给女秘书,他伸展双臂,舒展腰肢,抬腿走下马车:

 “走吧,该会会这位国公爷了。”

 小秘书手脚麻利地跟在身后,双手抖落开一间裘皮大氅,披在赵都安身上。

 长长大氅拖曳地面,在皑皑的白雪上留下清楚痕迹。

 赵都安迈过门槛,径直往里走,沿途阻碍悉数被荡平,他踏入中庭时,终于看到了正对峙的双方。

 侯人猛等锦衣手握钢刀,列队成大半个圆弧,如同环伺的群狼。

 而被包围在内的,除了几名精锐护卫,便是被不知道哪个锦衣一刀鞘把牙都打飞了好几颗,正抱着高高肿起的脸在地上哀嚎管家。

 以及,面色如即将喷发的火山的安国公曹茂。

 曹克敌则站在他身后一步,面无惧色。

 “啧啧,怎么搞的这般模样?老侯,本官怎么给你说的?办案要文雅,你们啊,稍稍不盯着,就给我一气乱搞,什么样子嘛!”

 赵都安一副不悦的语气,迈步走来。

 “哗啦啦——”

 将曹国公等人封锁的如铁桶的锦衣校尉们默契地如潮水般分开,让出一条路来。

 披着狐裘大氅,头戴官帽,身穿官袍的赵都安闲庭信步走来,身后跟着圆脸小秘书。

 扫视全场,皱了皱眉头,摆手道:

 “都把刀收起来,成何体统!回去看我怎么收拾你们!”

 “刷刷刷——”

 众锦衣同时收刀归鞘,动作整齐划一,一股难以描摹的气势弥漫。

 “义父,此人便是赵都安。”曹克敌轻声提醒。

 曹茂身上还穿着上朝时那件地位尊崇的大公衣袍,腰间的金腰带烨烨生辉。

 然而此刻,这位手握兵权的大帅站在雪地里,身体却在微微发抖。

 曹茂死死盯着赵都安,挤出字句:“你们,要造反么?”

 赵都安笑嘻嘻,坦然与这位北地猛虎对视:

 “曹国公说笑了,这里可是天子脚下,我等乃是天子侍卫,如何与造反扯上关系?”

 曹茂胸膛剧烈起伏,他眼珠幽深地盯着他:

 “明火执仗,强闯当朝国公府邸,姓赵的,你是不是以为,本公不敢杀你?”

 这句话落下的瞬间,毫无预兆的,曹茂突兀伸手,拔出从屋中奔出时,随手持握的宝剑。

 “锵!”

 宝剑出鞘,于众目睽睽下,给老国公抬手便投掷出去。

 这个距离下,宝剑近乎如同劲弩,破风朝赵都安心口呼啸而去。

 赵都安眯起眸子,闪电般探出右手,大拇指与食指猝然捏住剑尖。

 他的右手覆着淡淡的霞光,手指与剑尖摩擦,发出“吱呀”刺耳的尖叫。

 这一剑裹挟的动能,沿着他的手臂,肩膀,脊椎,下盘……一直传递至脚下,于黑色靴子四周,荡开一圈积雪。

 赵都安单手捏住剑尖,脸上笑容仍在。

 他缓缓将停在半空的宝剑横着双手托起,垂下头,颇为欣赏地双指抚过近乎能倒映出脸孔的雪亮剑身,赞叹道:

 “好剑!”

 赵都安抬起头,将这柄长剑随手插入脚下青石地砖,噗的一声,砖石地面豆腐般被切开,剑身没入雪地一寸。

 剑柄兀自微微摇晃。

 他盯着曹茂,脸上笑容缓缓收敛:“好贱的一位国公。”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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