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
仆从应声而去。
车厢内,二人陷入沉默,赵都安忽而望向对坐的御史大夫,心想,这真的是巧合吗?
……
“哗啦!”
沉重铁链抖动声里,芸夕在烈日暴晒下,竭力撑开眼皮,看清了自己此刻的处境。
青石长街上。
一辆囚车正辘辘而行,左右是押解的官差,街道两侧,是好奇聚拢,议论纷纷的百姓。
芸夕站在囚车内,头和双手被禁锢。
漆黑沉重的枷锁在烈日下渐趋灼热,烫得她脖颈,手腕一片绯红,伴随磨出的伤痕,触目惊心。
因身高稍矮,不得不踮脚站立,令囚禁多日,本就虚弱的少女双腿不住打颤。
凌乱的黑发下,素白的脸蛋晒得发红,精神萎靡,胸口高高隆起的“囚”字被汗水打湿,晕染出两坨明显痕迹。
“狗官……”
芸夕略显模糊的视线,锁定囚车最前方,那御史标志性的青袍,眼神充斥绝望。
自上次被捕,深夜给赵都安拉出去提审,并被胁迫吐出情报后,芸夕便一直期待赵都安的再次到来。
当然不是别的心思。
实在是赵狗上次离开时的话,太过诛心。
“……庄孝成不肯告诉你有援兵,看来,他并不相信你会自愿留下断后啊。”
这几日,被关在漆黑单人囚牢内。
赵都安这句诛心之语,频频闪现少女脑海。
不过少女坚定的意志,当然不会被一句话轻易摧毁,芸夕很快就替老师找到了合理且正义的理由。
并痛恨自己当日发挥失常,没有在赵狗诛心时,第一时间反驳,而是语塞。
自己太软弱了!
芸夕甚至反复演练,脑补等赵贼再次提审,自己定要正义凛然,将其谬论驳斥的体无完肤。
可令她失望的是,自那之后,便再也无人理会她。
没有想象中的辣椒水,小皮鞭,老虎凳,骑木驴……她压根没遭受什么正经的刑罚。
甚至于,连那些原本眼馋她身子,目光不轨的狱卒,在那日赵都安离去后,也变得规矩起来。
更没有脑补出的“三司会审”,“菜市口斩首”等戏码。
芸夕茫然意识到,自己似乎被遗忘了,仿佛失去了价值,会被丢在黑牢内,直到死亡。
这个猜测令她既庆幸又失落。
庆幸的是不必遭受残酷刑罚……她又不是抖m,虽不惧,但也会怕。
失落的是……这与她以往岁月中,曾设想过的,轰轰烈烈的死亡画面反差太大。
除此之外,也不是没有脑补出其他可能性。
比如:
赵贼色欲熏心,刻意黑牢藏娇,等风头过去,将她秘密转移到某个私宅,囚禁起来。
不给穿衣服,只给饭吃……就像某些恶心话本小说中描述的那般。
但一切脑补,都于今日被打破。
那名唤作“吕梁”的御史,将她押入囚车,招摇过市。
芸夕不知自己的命运会如何,但已预感到死亡的来临。
“呵,斩首么?亦或凌迟?”
芸夕眼神愤恨而决绝,恐惧之余,更生出一股豪迈气。
她竭力张嘴,试图大声疾呼,唤醒被“邪恶伪帝”蒙蔽的百姓,用自己年轻的生命,鲜红的血,点燃一团火。
但她被口球堵住的嘴,却只能发出“呜呜”声,连咬舌自尽都做不到。
囚车两侧,那些百姓眼中也没有愤慨和同情,只有好奇与惋惜。
“多好的女娃子,咋去造反呢?”
“谁知道呢,幸好被吕御史抓了,吕御史不愧有青天之名,既不畏权贵,敢于直谏,还懂抓贼。”
“呸,反贼真可恶。吕御史真厉害。”
京城百姓发表评论。
不同于赵都安在民间的声名狼藉,吕梁的名望极好,这皆源于他十数年如一日的亲民表演。
言官多无实权,靠一张铁嘴成名,吕梁这些年作为“李党”马前卒,攀咬搞臭了不少政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