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栖姻静静地打量着面前的这个女子。
她事先已经找萧琰了解过将军府大致的情况了。
威远将军府上,共有两房。
大房便是将军霍崇光这边,他膝下有两子两女,长子霍沉舟,就是沈栖姻今日要为其看诊的那位。
而霍凡霜,则是霍家二房那边的小姐。
沈栖姻在听完对方这近乎“异想天开”的发言之后,没道歉,但也没骂人,而是说:“有件事,我想与霍姑娘确认一下。”
“什么?”
“之前在灵岩寺中,我曾在暗中听到你于人前维护我,不知你那时仗义执言,可有想过有朝一日找我要报答?”
“当然没有!”她只是单纯路见不平而已。
“噢。”沈栖姻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然后水灵灵地来了句:“那我不道歉。”
霍凡霜愣住。
江寄谣更气了:“凡霜,你看她!”
偏生她越气,沈栖姻笑得就越灿烂。
江寄谣欲再和她理论,又深知自己不是她的对手,并不敢再贸然开口,因此就只有干瞪眼的份儿。
霍凡霜见不得人受委屈,正要再替她出头,不想这时,霍挽晴却从府里迎了出来。
她直奔沈栖姻而去:“栖姻!来了怎么不进去?”
见状,霍凡霜讶然道:“二姐姐也与云安乡君相识?”
“嗯,那日兄长在灵岩寺身受重伤,便是栖姻救了他。”霍挽晴说着,上前亲昵地挽住沈栖姻的胳膊:“后来我去沈家道谢,竟与她一见如故。”
这话当然是假的。
为了不叫霍沉舟起疑,这是她们那日便商量好的说辞。
霍凡霜听后点了点头。
江寄谣却再次按捺不住地跳了出来,语气急切地对霍挽晴说:“晴姐姐你素来与人为善,可切莫被人骗了。”
“霍公子受伤,怎么别的人都没遇见,偏就让她赶上了,别是贼喊捉贼吧。”
沈栖姻淡淡一笑,轻描淡写地说道:“你当我是你呢?”
“你!”
“会这么想,你是不是经常这么干啊?”
“我才没有!”
“怪不得他们在背后都那么说你呢。”
这话的威力可是不得了,江寄谣瞬间就炸了:“谁?谁在背后乱嚼舌头?他们都说了我什么?”
沈栖姻就默默当个哑巴美人儿,不说话。
她这样,只会让江寄谣愈发抓狂:“你快点给我说!”
沈栖姻一脸好笑地看着她:“我稀罕你啊?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霍凡霜在旁边看得直皱眉。
最后,还是霍挽晴出来打了个圆场,说:“天气冷,咱们别在这傻站了,有什么话,还是等进到府里去再说吧。”
她既开口,二人便少不得要给她个面子。
可等到了府里,她便直接将沈栖姻领去了霍沉舟的院子,压根没给江寄谣和她接触的机会。
在去给霍沉舟看病之前,霍挽晴先带她去见了将军府的少夫人,苏梦蝶。
邀她与她们同去。
沈栖姻初时还觉得有些奇怪。
虽说自己一个尚未出阁的姑娘家,就这样大剌剌地去一个男子的寝房不大好,但一来自己是大夫,二来又有对方的妹妹作陪,按说并无大碍。
何故非要拽上少夫人呢?
毕竟多一个人进屋,就多一重被发现的风险。
直到她听见苏梦蝶对霍挽晴说:“也不知是近来天寒我受凉了还是为何,总觉得背后寒津津的,就不折腾了,妹妹带着乡君自去便是。”
霍挽晴却坚持道:“我与兄长虽自幼一起长大,但到底不是亲生的,终归男女有别,还是要烦劳嫂嫂同去,方可避些嫌疑。”
“妹妹说的倒也有理。”苏梦蝶想了想,道:“那就让我身边的莺儿与你们同去吧。”
“好。”
如此,她们这才去了霍沉舟的屋子。
路上霍挽晴见她面露沉思,便与她闲聊道:“乡君不知道吗?我是霍家收养的孩子。”
沈栖姻微微摇头。
之前并不曾听闻此事。
霍挽晴语气随意,似乎并不为此所苦,而是坦然地说道:“那年爹娘奉旨驻守北境,偶然救下了差点冻死在街头的我,便将我留在了身边,视如己出。”
“两位兄长也都待我很好,与他们亲生的妹妹并无区别。”
沈栖姻:“原来如此……”
难怪她也要避嫌。
说话间的工夫,二人来到了霍沉舟的屋子。
就像霍挽晴那日说的那样,这个时辰,正是他午后小憩之际。
可她琢磨着,霍沉舟昔日曾是驰骋疆场的少年将军,武功不敌,警惕性也不可能低,她就这么进去,多半是要被发现的。
因此她在进去之前,先叫人往屋里扔了一小截迷香。
估摸着霍沉舟彻底没有醒来的可能后,她才推开门,同霍挽晴一起大大方方地走了进去。
上次匆匆一面,
沈栖姻忙着救人,也没仔细看霍沉舟样貌如何,今日一见,心中不禁暗叹,这少将军生得好生俊俏。
鼻正唇薄,英气逼人。
香兰看得眼睛都直了。
沈栖姻坐在一旁给霍沉舟诊脉,一旁,霍挽晴压低声音同她解释道:“五年前,兄长意外在战场上伤了右臂。”
他的手筋断了,别说拿枪,如今便是连一只笔都握不住。
也再难使出那舞姿一样优美的霍家枪。
那被誉为世间最上乘的枪法。
八八六十四路,舞时如梨花摇摆,又名梨花枪。
枪法变化莫测,神化无穷,天下咸尚之。
从前霍沉舟的右手没有废掉之时,每日晨起练枪,霍挽晴总要在一旁看,看手执枪根,出枪甚长,且有虚实。
进其锐,退其速,其势险,其节短,不动如山,动如雷震。
“兄长他是天之骄子,自然不会轻易向命运认输,所以他后来便练习左手持剑。”霍挽晴说到这儿的时候,眼睛都在发光。
“栖姻,你知道他有多厉害?不过三年而已,他便又能披甲杀敌了!”
闻言,沈栖姻给霍沉舟检查两条手臂的动作一顿。
很快,霍挽晴的声音便再次沉寂了下去:“可惜……”
“一年前,他的左手竟也废掉了。”
霍挽晴话说到这儿的时候,眼泪不住地在眼圈里打转儿:“都说上天慈悲,可你看看他到底都做了些什么。”
沈栖姻:“太医怎么说?”
“太医说,是因为兄长太过急于求成,练剑太过,伤到了筋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