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墙根前,沈耀祖竟突然一个急刹,停下了。
沈苍被他这一股子一股子的反应弄得措手不及,竟有些不敢再刺激他,而是慢慢摸到他身边,轻声细语地试探着唤他:“耀祖?”
可不叫还好,这一叫,沈耀祖“哇”的一声就哭出来了。
沈苍被吓得一激灵。
“耀祖,你这是……”
“啊啊啊啊,我就是个窝囊废啊,我连死都不敢!”沈耀祖抱头痛哭,看样子是痛苦极了:“我害怕,我怕疼,我不敢死啊。”
“你们怎么把我生得这么没用啊?”
“若是不能为我的后半辈子保驾护航,那你们生我出来干什么?”
“我恨你们!”
沈耀祖边哭边说,一会儿抱怨沈苍,一会儿又憎恨沈老夫人,总之将沈家上下但凡能喘气儿的都怪了个遍,就是不提自己的不是。
说到激动之处,他便开始往地上摔东西。
沈老夫人看不过去,说了句:“造孽啊,造孽啊!好好的日子不过了不成,平白的,你糟践东西做什么?”
沈耀祖倒还真听她的话,当即就不往地上摔了,全扔她身上了。
砸得沈老夫人惨叫连连。
沈苍试图阻拦:“耀祖!你疯了不成?”
然后沈耀祖转头就开始往他身上砸。
母子二人被砸了个鼻青脸肿,连滚带爬地从屋里逃了出来,赶紧让下人摁住了沈耀祖,干脆将人锁进了房中。
那他还不肯消停呢。
“啪啪”拍打着门板,随时都要冲出来的样子:“不要关着我啊,放我出去!”
“这屋里有鬼,有鬼啊!”
“救命啊……”
沈老夫人毫无形象地坐在台阶上,直喘粗气,回头看了一眼被沈耀祖拍得“啪啪”作响的房门,对同样疼得“嘶哈嘶哈”的沈苍说:“耀祖怎么忽然发起狂来了?”
“难不成是疯了?”
“你好歹给他看看,若真是疯了,趁轻治好了才是正经啊。”
沈苍却没好气儿地说道:“您嫌他没把我打死是吧?”
沈老夫人皱眉:“你这叫什么话!”
“方才在屋里的情形您不是没看见,连您不也挨了他一顿好打吗?我去给他治病,谁知他发起疯来会不会拿刀砍我!”
想想郭修然的惨状,以及屋里的那把剪刀,沈苍愈发觉得心里一阵后怕。
与此同时,万千愁绪也涌上心头。
流年不利啊,好好的一个人,怎的说疯就疯了呢?
“唉,还是明儿从外头请个郎中回来给他看吧。”
沈老夫人一听就给否了:“那不得花钱啊!”
“再说了,万一他真把郎中给打出个好歹来,咱们还得赔人家。”
“那您说怎么办?”
“依我说,就叫二丫头给他看吧。”沈老夫人沧桑的眼中闪动着算计:“左右是自家人,真伤着了也不碍事。”
阿嚏——
沈栖姻轻轻揉了揉发痒的鼻尖。
萧琰皱眉,解下自己的披风给她:“着凉了?”
沈姑娘却摇头,一脸正色对他说:“你相信吗?一定是有人在背后蛐蛐我,我直觉很准的。”
“相信。”萧琰微微倾身,朝她靠近:“那你直觉是谁?我帮你杀了他。”
“……”
她就知道,能攀上权力顶峰的人,脑回路一定和正常人不一样。
她喜欢。
“你还没说呢,你把郭修然和沈耀祖怎么了?他们怎么叫得那么惨?”
“你确定要听?”
“你觉得我会害怕?”
萧琰摇头。
他知道她并非那般胆小怯懦的娇柔女子。
只是郭修然伤的地方,实在不好毫不避讳地在她面前提及。
其实萧琰原本没想断他子孙根的,他一开始的计划,是在他和沈耀祖的身上戳两个洞出来。
结果他进屋的时候,正好听见他们俩在说话。
郭修然肆意凌虐着沈耀祖,口中却唤着“姻表妹”。
沈耀祖则是一边求饶,一边极力讨好,说只要郭修然放过他,他就想办法帮他得到沈栖姻。
期间各种污言秽语,不堪入耳。
萧琰当时就想杀了他们!
但就这么给他们个痛快,未免太过便宜,于是就改了个主意。
往后,他日日都会过来,慢慢陪他们“玩”!
“萧寒玉?”
“……嗯?”
“你方才在想什么?”那样冰冷的眼神,跟刀子似的,就像是……他正在脑子里杀人一样。
“在想,要怎么回答你的问题。”顿了下,他才低声道:“我让郭修然绝嗣了。”
沈栖姻愣了一下。
然后什么都没说,只默默朝他竖起了一根大拇指。
干得漂亮!
伤了郭修然,又嫁祸给沈耀祖,还一并揭露了两人的丑事,一箭三雕,不服不行。
想到什么,沈栖姻转过身去,目光遥遥落在沈耀祖院子的方向,自言自语道:“郭修然出事,郭桉不会善罢甘休,也是时候轮到祖母她老人家登场了……”
她声音放得很轻,萧琰又站在她身后的位置,因此没有听清,便上前一步,低下头问她:“什么?”
“没什……”么。
沈栖姻保持着转头的姿势,整个人都僵在了原地。
唇下微凉柔软的触感提醒着她,那不是错觉!不是错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