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刚满口答应下来。
正月里不动针黹,但上课的事却不能耽搁。
上课的地点仍旧设在赵虎西屋的耳房里,这屋子比正房稍微小了一些,但窗户更大,北墙上刷出了一块四四方方的白,秦瑛在上面用炭笔示范。
另外打了简易桌凳,供师生们使用。
周彧则资助了笔墨。
但大家都很珍惜这来之不易的学习机会,所以大家都先在小木板上用炭笔做练习,熟练掌握之后才落实到笔墨上。
这段时间大家的进步显而易见,所有人都十分满意。
渐渐地,有些大人也想来旁听,不说喝多少墨水,能识得几个字也是好的。
但秦瑛是个年轻的姑娘家,毕竟诸多不便,所以商量之后便决定,由赵虎大拴、二丫这些弟子选地点和学生进行再教学。
猫冬的时节,有了这样的事情可做,大家都觉得日子也更有滋味了。
这样平静祥和的氛围是在正月十五的早上被打破的。
一队人拖着沉重的脚步,进入桐树屯,发出一阵哀嚎。
村民们都吓了一跳,纷纷走出家门,一见这些熟悉又陌生的面孔,都不知道该摆出怎样的表情了。
为首的正是桐树屯原里正冯有德,他身后跟着他的老婆陈氏,大儿子冯德贵一家四口,二儿子冯德财一家三口。
在后面就是桐树屯与他们家沾亲带故的几家,乌泱泱近三十口人,身上都背着包袱,手上拄着棍子。
冯有德瞪大了双眼,看着眼前干净整洁又宽阔的街道,街道两旁簇新宽敞的房屋,简直以为自己在做梦。
揉揉眼,倒也不是没有不和谐之处,比如新房子近旁总间隔着一两间破败的院子。
其中一户非常眼熟,那是他们自己家。
很快,陈九叔拄着拐杖,出现在街头,神色复杂看了看冯有德,淡声道:“回来啦?”
“九叔,”冯有德没想到这老家伙还活着,很快压下激荡的情绪,问道,“咱屯子这是遇上啥好事了?”
陈九叔神色更加冷淡,道:“你们若不是知道了些啥,舍得回来?”
冯有德面色有些尴尬,轻咳两声,很快恢复了正常,道:“有道是叶落归根嘛!不管在外头混得咋样,总得回来呀!
“九叔,听说咱屯子交了好运,这回回来咱就都不走啦!
“唉,要是当初有活下去的指望,咱哪舍得离开家乡哟!您瞧瞧,我那老闺女……唉,就算是离了家乡也没保住,还有我那小孙子和小孙女……”
他抹了抹眼睛,双眼通红,“总算老天爷开眼,苦难都过去了!”
陈九叔神色缓和了些,叹了口气,当初若不是从冯家挖出来的粮食,他们也不好过,便道:“你们那房子都不能住人了,我家房子窄,住不下这么多人,你们看看去谁家借住几日,把房子修好了再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