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表面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眼底闪烁的恶意,清晰落入谢父的眼中。
毫无城府的秦宝珠,对于摸爬滚打半辈子的谢父来说,如同三岁稚子,一眼看到底。
秦宝珠是带着恶意来的。
她眼睛里藏着,被岁月沉淀的怨毒与恨意。
谢父颜色寡淡略显青白的唇,几不可察地扯了扯,风轻云淡地开口。
“我都听说了,最近大院里到处都在说我儿子绝嗣,生不了孩子,谢家要绝户了,是你逢人就说,给传扬开的。”
别看谢父不出门,大院里的风吹草动,都尽在掌握中。
秦宝珠的所作所为,无异于一个跳梁小丑。
能住在这院墙之内的人,又有哪个是简单的,个个都有一颗七窍玲珑心,八百个心眼子。
没人相信她的话,也包括谢父。
秦宝珠见谢父无动于衷,拧着眉道:“你早就知道了?你一辈子都不会有孙子了,不生气吗?”
谢父老神在在道:“我儿子能不能生,你一个女同志知道什么,以后不要再散播谣言了,我谢家虽然不在乎,但也不会任由你继续造谣。”
“你不信我?!”秦宝珠抓到了重点。
谢父怎么可能信她,说他儿子是绝嗣,又拿不出证据来。
空口无凭,不是造谣又是什么。
秦宝珠盯着谢父看了会,也不再伪装,直接撕破脸皮,冷笑起来。
“也对,不拿出证据,你肯定不信,那我就告诉你,你儿子是绝嗣,一辈子都生不出孩子了!如果不信,你就去问问延老。”
“前段时间,延老来谢家,他跟谢澜之出门时,我亲耳听他们的交谈。”
“延老说谢澜之这辈子就是绝嗣的命,没得治,谢家要绝户了!”
秦宝珠的前半段话,谢父根本就没往心里去。
直到她把延胡索搬出来,谢父的脸色变了,气息也开始变得粗重起来。
老爷子眼神锐利地盯着秦宝珠,威严嗓音,沉声问:“你确定?”
秦宝珠见他动怒了,病态脸色都白了几分,心底闪过窃喜。
她嘴上笑着说:“你找延胡索问问就知道了,大概五六天前吧,谢澜之把人送出去时,我亲耳听他们说的。”
六天前,不就是权叔中枪,延胡索来给他取弹的那天。
谢父胸膛起伏明显加剧,扭头去看表情同样震惊的阿花嫂。
老爷子颤声道:“给延胡索打电话。”
他喉咙仿佛被什么卡住了,说话时的语气极为艰难。
阿花嫂惴惴不安地说:“老爷,要不要等夫人跟少爷回来再说?”
谢父坐直了身体,咬牙道:“不用,立刻打电话!”
阿花嫂不敢反驳,立刻给延胡索打电话。
谢父凛冽如冰的目光盯着秦宝珠,把人牢牢地钉在原地,无法动弹。
“如果让我知道你在造谣,这件事谢家绝不会轻拿轻放的。”
秦宝珠虽然被谢父某一瞬间,释放出的浓重威压震慑,想到老东西就要死了,她内心的那点紧张不安很快消散。
她仰着下巴,语气坚定道:“我说的都是事实!”
延胡索那边很快联系上了。
谢父从阿花嫂手上接过电话筒,直奔主题地问:“六天前,你跟我儿子说了什么?”
温和冷静的语气,带着显而易见的质问。
不知道那边说了什么,谢父唇角下沉:“我不想听这些废话,澜之是不是……绝嗣?”
绝嗣两个字,被谢父说出来时,声音都在发颤。
延胡索那边很快给出了回应。
“谢少的确绝嗣,是因为这次受伤后,造成的不可逆后遗症。”
啪嗒!
电话筒从谢父手中脱落,砸在了地上。
“老爷!”
阿花嫂见谢父全身在颤抖,手用力捂着心口,面色笼罩着一层不详的死灰色,快步冲了上去。
站在客厅的秦宝珠,脸上的喜意掩都掩不住。
要死了!
老家伙终于要死了!
秦宝珠似乎看到,前世谢澜之躺在病床上,布满红血丝的双眼满是悲恸,绝望又可怜,如同恶鬼般狼狈的模样。
她在心底得意地想,果然上天待她不薄。
就算谢澜之这一世还活着,谢家也会如前世那般大厦倾覆,不再是压在她头顶的一座大山。
眼见谢父上气不接下气,随时要翘辫子的样子,秦宝珠笑容满面地离开。
“老爷!吃药,快吃药!”
阿花嫂手忙脚乱地拿起桌上的药,送到谢父的嘴边。
“您一定要挺住啊,夫人这两天心情刚好点,您要是出事了,她可怎么活!”
一句话,让脸色惨白的谢父,盛满痛苦与悲凉的眼眸微动。
他脸上也溢满了哀伤,还有怒意、不甘,以及无法言说的心痛。
谢父拼命压抑着呼吸,声音哆嗦道:“去,把澜之找回来。”
阿花嫂红着眼说:“好,您先吃药,我这就去联系少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