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崔元白茫然。
“爹和父亲是一个意思,”宁不为指了指自己,纠正他的“错误”叫法,“那姓褚的可以当你娘。”
“可是……”崔元白有些犹豫。
“叫声爹,我就帮你揉肚子。”宁不为十分不要脸道。
崔元白毫不犹豫:“爹。”
宁不为伸手拍了拍他的脑袋。
“啊~”宁修窝在宁不为的怀里使劲蹬了蹬腿,“哒!”
爹爹~我哒!我哒!
这边两个小的闹腾,那边江一正帮冯子章疗完伤,两个人凑在一起嘀嘀咕咕不知道在说什么,过了片刻,两个人走到宁不为跟前递给他一个纳戒。
宁不为挑了挑眉,“什么东西?”
“我、我从海水里随便捞的。”冯子章挠了挠头,“都是些破烂,小江非说是好东西,爹你见多识广,帮忙看看吧。”
宁不为将纳戒里的东西倒出来,沉默下来。
冯子章无奈道:“我就说怎么可能是宝——”
“金丝软藤枪,雪炼甲,天阶宝物,四海图残卷,易天残旗,补一下就能用的天阶宝物……”宁不为意味不明地盯着冯子章,“你莫不是个寻宝鼠转世?”
七杀阵和换运大阵里面统共就这几件用来压阵的天阶至宝,结果全自己往他身上挂,这运气怕不是天道的亲儿子。
冯子章和江一正面面相觑,满脸呆滞。
“天天天阶!?”冯子章结巴道:“和镇魂流云一般的宝贝!?”
宁不为低头看着被宁修抱在怀里啃的流云,沉默片刻道:“比镇魂流云强。”
镇魂流云虽然也是天阶至宝,但用处十分鸡肋,不能打也不抗打,顶多用来安魂,用来换运还是走的歪路子,远比不上现在这四样。
“爹,咱们发财了!”江一正激动道:“随便卖一件就能买上好多养元丹!”
冯子章恍然大悟,“还能租个大点的院子!”
“还能买好几串糖葫芦。”崔元白补充。
“啊~”宁修好像听懂了,把手里的流云一扔,流着口水兴奋地参加讨论。
还能买糊糊~
“嗷呜~嗷呜~”大黄摇头晃脑,肉骨头~肉骨头~
宁不为:“…………”
什么叫胸无大志,四人一狗加起来都凑不出块上品灵石。
“金丝软藤枪据说是用上古秘境中的藤妖尸骨做成,可劈高山,雪炼甲是几千年前神龟飞升后留下来的壳,隐于其间,劫雷难进……虽夸张了些,却比寻常法宝厉害得多。”宁不为试图同他们解释,“四海图可瞬息间达十七州各处,易天旗用来布阵再合适不过,只是这两样消耗灵力巨大,待你们修到合体之上可用。”
四人一狗听得一愣一愣的,显然还是没明白他的意思。
宁不为:“……留着不许卖。”
因为有阵法符箓的加持,天涛尺在高空中的飞行速度极快,屏障内宁不为正在修补破损的四海图和易天旗,江一正在给大黄梳毛,冯子章在清点自己到底从海里捞了多少东西上来,崔元白趴在宁修身边看他吐口水泡泡。
“爹,太尊没陨落怎么不来找咱们?”江一正突然开口问。
之前他俩哭,带着崔元白和宁修也不明所以地哭,吵得他差点脑子炸开,只能将自己的猜测告诉他们。
这块朱雀刀碎片一直在白衣躯壳里面,之前他想了许多办法都没能在不损伤躯壳的情况下取出来,毕竟这白衣躯壳虽然只是褚峻的一个分|身,但也是他用自己的精魂血肉捏出来的,元神进去才与本人无异,若是随意损伤,对褚峻的真身造成的损害也不小。
只是这白衣躯壳体内有蛊虫,且褚峻神魂上又附有心魔,带着这躯壳反倒成了累赘……若当时在海上灰飞烟灭的是这白衣躯壳,那他捡到朱雀刀碎片便不是意外。
可猜测终归是猜测,没见到褚峻之前,也不能排除褚峻和他这躯壳一起灰飞烟灭的可能,只是当时他去救冯子章看到的那个背影……
“爹,你想什么呢?”江一正在他面前晃了晃手。
宁不为回过神来,幽幽道:“想给你们换个娘。”
江一正:“!?”
“爹!小江!”冯子章没有听到他的话,坐在另一端冲他喊:“我捞上来好多灵石啊,咱们有钱啦——”
——
三个月后。
半缘镇。
这半缘镇地处沼泽荒原的东南边缘,灵力稀薄,若不是镇子里有处传送阵,修士们都鲜少踏足此处,居民绝大多数都是凡人,过着日出而作日入而息的生活。
而这半缘镇以北,有处高山,名曰小丘山,相传这小丘山原本贫瘠至极,寸草不生,五百多年前有仙人在此渡劫,灵气下引,自此生机勃勃,花草树木相继而生,更有不少珍贵的灵草灵物,几百年来不知养活了多少靠采摘灵草为生的凡人。
“哟,小山出来了呀。”卖糖画的李大爷笑眯眯地看着被人抱在怀里的小娃娃,手上动作利落地忙活起来。
这小娃娃粉雕玉琢,一双大眼睛水灵漂亮,就像是从画里走出来的小仙童,身上穿大红色的对襟短衫,手腕上还系着根红绳,上面挂着个看起来就价值不菲的小银锁,随着他的晃手清泠作响。
这娃娃半点不认生,见人就笑,李大爷自打第一次见他就很喜欢,恨不得抱在怀里好好揉一揉。
“小山今天想吃哪个呀?”李大爷问。
宁修伸手指着小鸭子,“咿呀!”
“好嘞!爷爷知道你最喜欢吃小鸭子啦!”李大爷动作利落地画了个活灵活现的小鸭子,递到他手里,“好喽!给小山。”
宁修咧嘴冲他笑,奶呼呼道:“啊~”
谢谢~
李大爷乐得又逗了他半天。
宁修抱着小鸭子舔了好几口,递给抱着自己的江一正,“啊~”
姐姐吃~
江一正小声道:“快趁着现在赶紧舔两口,等会儿回去爹就不让吃啦。”
“啊!”宁修乐滋滋地继续啃,一大一小在阵子的青石路上七拐八拐,停在了处四合院前,江一正推开院门进去。
冯子章见宁修手里拿着糖画,无奈道:“你又带小山偷偷吃糖。”
江一正将糖画从宁修手里拿出来,咔嚓咔嚓几口吃了,“嘘,我就让他偷偷舔了几口。”
宁修眼睁睁地看着自己手里的小鸭子被姐姐粉身碎骨,也不哭不闹,乖乖地啃手。
显然他俩不是头一回干这事了。
“让爹知道了肯定又训你们。”冯子章摇头,伸手将宁修抱过来给他擦手上的黏糊糊的糖,“小山,不能吃太多糖,牙会坏掉的。”
宁修眨了眨眼睛,张开小嘴巴指给他看,“啊~”
有牙牙啦~
冯子章看着他刚冒头的小乳牙,伸手摸了摸他的头,“小山真棒!”
宁修笑得十分开心,手上的小银锁叮当作响。
“欢欢,你怎么又爬房顶上去了?”江一正见屋檐上耷拉下来的小腿,扯着嗓子喊他。
那双腿晃了晃,崔元白从房顶上跳下来,仰起头看她,“姐姐,糖葫芦。”
江一正无奈,从袖子里悄悄拿出两根糖葫芦塞给他,“别让爹看见。”
崔元白眼睛一亮,抱着糖葫芦就跳上了房顶,刚抬头就看见宁不为面无表情地在盯着自己,手一哆嗦险些将糖葫芦掉下去。
一炷香后,三个人贴着墙排排站,宁修被冯子章抱在怀里,满脸的无辜,然后悄悄地舔了舔嘴角的糖渍。
大黄趴在太阳底下晃着尾巴看热闹。
宁不为坐在椅子上,翘着二郎腿,手里拿着他们的罪证,凉飕飕地瞟了他们一眼。
冯子章低着头虚心认错,“我阻拦不力……”
江一正心虚道:“爹我错了我不该偷偷带小山出去买糖画也不该偷偷给欢欢带糖葫芦回来!”
崔元白眼巴巴地看着宁不为手里的糖葫芦,“我该听爹的话,在紫府稳下之前不能吃任何杂、杂——”
他想不起宁不为说的那个词,小脸皱成了包子。
“哒啊~”宁修吧唧了一下嘴,冲宁不为笑,显然毫无悔过之心。
宁不为靠在椅背上,一口一个糖葫芦,用光秃秃的木签子指着他们,阴恻恻地威胁道:“下次再让我逮住,你们就统统都给我去山上挖野菜。”
这三个月里,他就没有修炼超过两个时辰的时候,不是这个尿了床就是那个修炼出了问题,鸡飞狗跳片刻不得安宁。
不过这次他的威胁显然起了作用,这天晚上难得安静。
冯子章和江一正在打坐修习,大黄在他们旁边守着,崔元白念叨着自己的糖葫芦睡了过去,宁修抱着镇魂流云蹭,困顿地打了个小哈欠。
宁不为站在书桌前,将上面画着的繁复阵法修修改改,终于将之前那临时改动的七杀大阵和自己的噬魂阵融合在了一起。
他懒得再给这新阵起名,干脆就叫七杀噬魂。
落笔的一瞬,桌角被随意放着的一张符纸突然闪动了起来。
这张符纸三个月前被他随手压在桌角,一直没什么动静,这一闪跟诈尸也没什么两样。
宁不为伸手将那张符纸捏了起来,盯着上面显示的具体位置,扯了扯嘴角。
翌日。
冯子章震惊地看着宁不为,“爹,我们真、真要上山挖野菜啊?”
宁不为幽幽道:“怎么,还要我送你们一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