厉君泽凝视着他的脸,脑中全是空白,声音沙哑而颤抖地呼唤着他的名字,苏子欲连半点反应都没有。
厉君泽发着抖,伸出手去试他的呼吸。
什么都没有。
那一刻,厉君泽脑子中的弦,啪的一声就断了,恍若这世间再也没有什么值得他在意的东西了。
他失去了最珍贵的宝贝。
裴青澄带侍卫控制全场,可那些暗卫都是死士,一瞧见形势不对便全都畏罪自杀,只活捉那个叫小庆子的太监。
他上前禀告,余光瞥向厉君泽怀中的苏世子,那人俨然是断了呼吸,他的心蓦然一痛,一股难以言说的悲伤顺着心底蔓延至全身,“殿下,节哀!”
“节哀?孤为什么要节哀!”
厉君泽伸出手,小心翼翼的替苏子欲擦干脸上斑驳的血迹,那脸颊依然是有热度的,柔软的,“苏苏他,只是睡着了而已。”
见厉君泽在自欺欺人,裴青澄张了张嘴,不知该怎么劝说,那边哭昏厥过去的苏母幽幽转醒,在苏父的搀扶下,扑过来要看儿子。
“欲儿,阿娘的欲儿啊,你怎么忍心让我们白发人送黑发人啊!”
“欲儿,都是阿爹没保护好你啊!让你在自己家里被奸人所害,你放心,阿爹哪怕拼上这条老命,也要向陛下要个交代!”
...
二老哭泣的声音仿佛打破了厉君泽的幻想,他低下头,在苏子欲眉间落下一个极轻的吻。
那虔诚的姿态,像是在吻他生命中最重要的宝贝。
“苏苏,黄泉路上清冷,你且等等我。”
厉君泽闭了闭眼,万般不舍的缓缓松开手,将苏子欲的尸体还给了苏父苏母,起身看向裴青澄,周身散发出冷冽到压抑的气息,“把那些人压回去,孤要亲自审。”
厉君泽把裴青澄留了下来,帮着苏父苏母准备丧事,小庆子则被五花大绑带回了皇宫密室。
厉君泽抿唇一言不发,从满是刑具的墙上挑了把匕首,掂量了下是否趁手,然后就叫人去掉小庆子的衣衫,从臂膀开始,一片片凌迟。
待到整个臂膀血肉全无,只剩下森森白骨,他才薄唇微启,“为什么要杀他?”
小庆子冷汗涔涔,忍着疼嗤笑一声,“殿下,您问小的为什么要杀苏世子,那小的也想问殿下一句,您为什么要杀席溯,他为了您的大业殚精竭虑,您为何要卸磨杀驴?”
厉君泽抬头看他,“你是他的人。”
他眼里迸发出无限的悔恨之意,原来到头来自己竟然是害死苏苏的元凶。
小庆子这会儿早就无惧生死,他之所以苟延残喘,无非是想多看一眼这些上位者悲痛的表情,他的内心便好过一分。
“殿下把我们这些人视作蝼蚁,没想到有天会被蝼蚁伤到吧!你知道席溯为何为如此厌恶苏世子吗?”
厉君泽已经无心听他说话了,自顾拿着刀对着他继续凌迟,可落下一刀,他的心仿佛也同样被割了一道口子。
心脏太痛了。
小庆子气息微弱,见厉君泽不理会自己,他仰头自顾说道:“当年苏世子为了裴大人在幽兰楼里豪掷千金,何等少年意气,成为了京城一时的美谈。
可距离幽兰楼不过百米的距离,席溯多年苦读,却因为还不起欠下的区区几两银子,而被人活生生打断双腿,你说可笑不可笑。”
恨意有时候来的就是这么没有道理。
厉君泽悔不当初,早知道席溯是这等白眼狼,他当年就不会因为一时怜悯而救下对方,给自己留下如此大的后患。
小庆子死了。
被厉君泽活刮成了一副白骨。
翌日朝堂上,在厉君泽的授意下,丞相上书将假皇帝的事情公之于众,文武百官全都为之震惊,假皇帝最终被挫骨扬灰,太后出宫自请去了太庙。
厉君泽不眠不休三日,处理好政务,从旁系选出了个瞧着伶俐的男孩继任,又封了裴青澄为摄政王。
在苏子欲出殡的前一天晚上,他服下毒药去了灵堂,一脸平静的推开了棺椁,和苏子欲并肩躺在一起。
生不能同衾,那便死同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