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清梧的鼻子有问题!
钱妈妈拿了一味百合香给他闻,“真觉得不香?”
郁清梧迟疑的摇摇头。
钱妈妈:“那这味百合香和海棠香呢?”
郁清梧凑过去用手扇了扇,再次摇头,“总觉得没什么区别。”
钱妈妈:“怪不得你要把十味熏香往身上使劲呢!”
她笑着道:“但这也不是大事,有的人鼻子就是不怎么灵敏,也闻不出细微之处。等以后你成亲了,便叫山君给你挑熏香,你就别自己乱熏了。”
郁清梧耳朵红了红,再发愁:“那怎么办?这件衣裳是早就选好了的,也不好换了去。”
换哪件都没有这件好看。
钱妈妈好笑:“走吧,用不着换。半道上我替你扇扇,能去掉一些味道。”
郁清梧哎了一声,扶着她出门:“那走吧——走吧,再不走就晚了。”
钱妈妈反而不急了:“怕什么?已经定下来的,跑不掉!”
寿老夫人笑盈盈的看着两人如同真正的祖孙一般闹,心中宽慰。而后慢吞吞起身,拄着拐杖缓缓朝前走去,催促道:“快些吧,别真的晚了。”
郁清梧再见兰山君时,就瞧见她站在长辈身边含笑看他,道了一句:“路上可好?”
明明只有四个字,却让他把夫妻两个字浮在心头。
他点了点头:“好。”
兰山君就不再多言了。无论人后多么熟悉,人前还是要装一装的。
一行人又往屋子里去,镇国公老夫人坐在屋子里,等人进了门才站起来,笑着道:“老姐姐,多少年没见了。”
寿老夫人一向和气,道:“我也想你得很,如今成了亲家,往后也要多走动才行。”
镇国公老夫人笑起来,“是这个道理。”
兰山君在一边扶着钱妈妈过去坐。钱妈妈本是不愿意坐的,但来时被郁清梧劝过,道:“您是我和山君心里的祖母,您不坐,我们便遗憾重重,以后对着孩子们回忆此时的定亲,倒是不知道如何解释您不坐席面了。”
钱妈妈心里欢喜,‘一脸为难’道:“郁少爷,我坐就是了!”
但她坐,却叫镇国公老夫人不高兴。她在座宅子里待了十六年,早不喜欢藏着神色,即便早早知晓会有这么一个奴婢要同自己吃一顿饭,还是受不了,似是而非的轻轻道了一句,“好歹也有些规矩。”
钱妈妈身子一僵,兰山君安抚一般拍了拍她的手,陪着她坐下,道:“祖母说的是,媒人上坐,本就规矩。祖母是要让座么?”
她笑着道:“还是祖母懂规矩。”
镇国公老夫人脸色一僵,冷笑一声,却没有再说话。
她还是顾忌寿老夫人身份的。打狗还要看主人,她不敢再说第二句话。
郁清梧还是第一回见她跟镇国公府的人相处。
不亲的不亲,不和的不和,可想而知,她在这个家里有多艰难。
他叹息一声,又给镇国公老夫人和朱氏等人跪拜,便算是拜见过长辈
了。
这种时候,姑娘家是不好在的。兰山君方才出来迎,也是迎的寿老夫人,以示尊敬。
于是等他们坐定,按照规矩,她又出了屋子。待会得等郁清梧和四老爷等人走了,她才能过去陪女客。
屋外,慧慧早早等在一边,低声高兴道:“我瞧见了!六姐夫果然好相貌啊。()?()”
她拉着兰山君躲在一边听,“咱们别走,听一听才好,看看他背后是个什么样子的人。()?()”
兰山君笑着点头,并没有拒绝。这般闺阁女儿心,跟着慧慧一块,倒是有些趣味,让她觉得天清日朗,倒是有些偷得浮生半日闲的意味在。
屋子里,郁清梧正在回朱氏的话。
朱氏本不喜欢他的身世,但见他相貌极好,周身气度一派端正,还极有耐心,即便她问再小的事情也认认真真回话,很是真诚,确实算得上人中龙凤,总算是高兴了一些。
又见他待自己恭恭敬敬,跟四老爷还志趣相同,说起什么来都头头是道,尤其还懂地方治下,夸奖大儿子兰挚将)_[(.)]???%?%??()?()”
郁清梧连忙起身道:“如违誓言,天打雷劈。()?()”
朱氏笑个不停,钱妈妈连连点头,觉得他在外头确实是稳重的。
一片欢喜之下,镇国公老夫人却难以忍耐。她脸色不太好,但此时谁也不曾注意到她。
于是忍了忍,到底没忍住,又见郁清梧听话得很,便苦口婆心开口劝诫道:“既然到了洛阳,还是要说洛阳话比较好。蜀州当年叛乱,洛阳多少士兵被杀——既到洛阳,何必要带乡音呢?”
郁清梧认真听,而后恭恭敬敬的点头:“是,还望老夫人将此话写下来,我拿到大理寺卿徐大人府上,户部侍郎秦大人府上,太仆寺寺正苏大人府上……哦,还得快马加鞭,送一封信给在蜀州的蜀王府上——都得把老夫人的话带去,让他们也听一听,改一改蜀州带来的口音。”
镇国公老夫人的脸就红起来,“你这是什么意思?”
郁清梧一本正经:“敬重您罢了,还望不要推辞。”
镇国公老夫人厉声道:“放肆!”
郁清梧就笑起来,“您别生气,要是您不喜欢,我就不改了,不送了。”
镇国公老夫人一口气没上来,急急喘气。
屋子里的人面面相觑,但谁也不想开口说第一句话。
尤其是朱氏,她怔怔了好一会儿才心道:这做派,刚刚还温顺得很,现在就牙尖嘴利的,竟跟山君一块。
怪不得能做夫妻呢。
她叹息一声,正要圆一圆话,就听寿老夫人开口对婆母道:“好了,你也别气,年轻人不懂说话,可千万别跟他一般见识。但他心是诚的,只是耿直了一些。”
她笑着说,“这孩子,在皇太孙面前也是直言直语,是个直肠子。”
镇国公老夫人便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却怎么也不敢出声了。
但她不敢,兰三敢。他本坐在一边颇
为不快——因今日早早被母亲和妻子叮嘱过不要闹事()?(),
于是刚刚一脸的冷淡——只在郁清梧夸了所有人却绕过他时脸色难看了瞬间()?(),
其他时候()?(),
倒是装得有模有样。
只是此时见祖母被如此讥讽18()18▊18#?#?18()?(),
到底生气,不顾三少夫人的眼色开口道:“你这话好没道理。外头的事情我们管不着,外头的人我们也管不着,但你娶了我家的妹妹,便是我家的人,难道还不能遵守我家的规矩?”
三少夫人眼前一黑,勉强笑着跟郁清梧道:“他不是这个意思。”
兰三少爷却觉得满屋子的人欺负祖母一个,实在是过分了些。他站起来,“我家大伯和二伯战死蜀州——”
一开口,就是老生常谈。只是话还没有说完,就见三少夫人蹭的一声站起来,道:“午膳的菜肴应准备好了,我去厨房那边问问。”
兰三被吓了一跳,讪讪的闭嘴。
三少夫人却是真的不想在这里呆了,看向朱氏,“母亲,分席吧?也叫六妹妹和慧慧来陪陪女客。慧慧可是一直念叨着要拜见寿老夫人的。”
朱氏连忙道:“好啊。”
三少夫人含着气出了门,刚出门,就见着了蹲在侧门的兰山君和兰慧。她心一顿,脸上泛出些不好意思来,却见兰山君朝着她躬身一礼。
三少夫人这口气才舒出来,急急走了。
兰山君也拉着脸色不好的慧慧隐到屋子后面去。
既然要分席,男客就要移步了。
郁清梧陪着四老爷出门,将三四五少爷都落在后面,独独拉着四老爷轻声道:“老夫人便也罢了,这些话,再是说,也是在家中。怎么阿璋也如此说?他在外头没有如此吧?恐要得罪人啊。”
他叹气,“我瞧着您和我另外两个兄弟都是谨言慎行的稳重性子……怎么一家子人,还有不一样的呢?”
四老爷本就一直都觉得兰三的嘴巴要坏事!闻言心酸道:“我也没有办法。”
兰璋并不太听他的。
这事情其实也怪镇国公老夫人。兰三养在他的膝下,便自小听她说:“你大伯二伯何等聪慧,可惜英年早逝,你祖父和父亲何等勇猛,却只能待在道观里面。倒是你四叔,小时候平平无奇,读书识字,皆不如常人。但人的命就这样,最后镇国公府,反倒被他捡了便宜去。”
当年,镇国公本来也想把位置给老四的,请他照顾一家老小。但四老爷听了母亲这话,便坚决不肯了,道:“谁也不曾高看了我一眼,我也不曾想让谁高看一眼,如此,家还是三嫂管,国公之位还是三哥的,等侄儿长大,三哥故去,由阿挚继承,至于我,能带着妻儿留在府里就行了。”
他这个人,并没有大志向,妻子又是腼腆的,夫妻两都不愿意争名夺利。本来日子一直这般过是好的,结果现在兰三总是不听话,他也担忧起来:“其实前段日子,他被魏王世子和宋家拉拢,我都害怕得很。”
郁清梧闻言,便使出三寸不烂之舌,“该好好管一管,不然以后要闯出大祸来。”
“前段日子,我刚在兵部见了于大
人,那也是个蜀州人,一口蜀音,比我还重些。他听闻我要娶府上的姑娘,还过话,便一直没有喝过酒,想让我帮着你们引荐引荐——难道等他话?”
四老爷动容道:“于大人我是知晓的,确实与我一般苦作……”
他有些不自信:“他真要结识我么?”
郁清梧:“是,上回说起了此事,他一直在夸您。要是您愿意,我下回请他来府上吃酒?”
四老爷就激动的看着郁清梧,“会不会用你的人情?”
郁清梧笑着道:“怎么会呢?并不是我要讨好您才说此事,实在是碰巧了,他是主动问起你的,可见叔父在兵部多年,也是有人看在眼里的。”
四老爷到底是官场中的人,哪里会如此单纯?他心中慰贴,竟然升起一种这个家里终于有一根顶梁柱的感觉。
一个女婿半个儿,说不得最后顶起家里的就是郁清梧。
他一感动,倒是说了句实在话,“阿璋这个孩子,四六不着,我家这两个,也不聪慧。”
四老爷其实很绝望。
聪明的死了,有用的进道观了,留下他苦苦支撑门户,支撑不好还要被责怪,支撑好了也要被母亲说一句“偷”。他早就想不管了,但孩子们没有一个有出息。
如今好了,来了一个郁清梧。
他就对郁清梧更加起了一份热络之心:“清梧,走,我们去喝几杯。”
郁清梧笑吟吟跟着,点头道:“我见了您就亲切得很,您要是不嫌弃,我常常过来陪你。”
四老爷连连点头,两人欢欢喜喜往前头走去,已然忘记了后面的三个小的。
等一顿酒吃下去,更是拍着胸脯道:“外人再说你一句不好,我是不依的。”
走的时候还拉着郁清梧不放,一口一句“贤侄”,可见是喜爱极了。
兰山君出来相送,见到这一幕倒是好笑。
能让四叔父表露真情如此,也是不容易。
她轻声道:“路上小心。”
来时问路,去时问路。怪不得世上要有夫妻呢。
这般的滋味实在是好,等上了马车,钱妈妈逗他,“什么感觉啊?”
郁清梧悄声道:“像是早上熏出来的香都长出了花——”
桃花,百合,海棠,栀子——
“但不敢离得太近,怕她鼻子好。”
钱妈妈哈哈大笑,道:“我们跟镇国公夫人商议了,大概定了明年开春的日子,但具体的还要请人合才行。”
事情是一件一件定下来的。钱妈妈:“算了日子,便要来下聘,这段日子我要忙活起来了。”
总是要顾全脸面的。
郁清梧感激的道:“若不是您和老夫人,我是娶不上山君的。”
钱妈妈:“所以我要顾全到底嘛!”
一路上高高兴兴,结果到了家门口,却见
到了邬庆川。()?()
钱妈妈两眼一翻,“哦哟,他这是也来讨口喜酒喝?”()?()
寿老夫人拍拍她的手,“咱们先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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