绫婉玉美眸注视着安静地枕在她腿上的林奕。
他喝多了的样子有些傻乎乎的,很乖,很可爱。
她没有想到时隔6年他会回到这里,回到这个他们一起生活的过的老屋。
她永远记得,2009年,15年前的那天,她一个人站在医院刺鼻的消毒走廊里,看着各种各样服装的医生记者在她身边来回穿梭,觉得那一瞬仿佛世界的声音和色彩都模糊了,只剩下一片朦胧。
“小婉,小婉,我是你爸爸的好朋友,林敬,还记得叔叔吗?我以前经常来你们家,还有印象吗?”
她只觉得脑袋昏昏沉沉的,眼前像是蒙上了一层雾气,完全听不清面前的人在说什么,只模糊听得好像是在叫她的名字。
“爸爸,她怎么了,这位姐姐好像生病了。”
恍惚间面前传来一个略显稚嫩的声音,她艰难地抬着眸子,晃了晃脑袋,努力想听清面前的人在说什么。
“你是不是很难受?喏,这个给你。”她的掌心被一双男生的小手攥住,塞给了她一颗彩色糖衣包着的糖果。”
“尝尝吧,很甜的,吃了就有精神了。”
她有些茫然的拆开糖果袋,把那颗粉色的糖果含在了嘴里,甜丝丝的,有点薄荷的清凉。
这么多年过去,绫婉玉都有些不记得她是怎么就被带回了林家,只记得那个男生的背影,牵着她的小手,一路走在她的前面。
真是人小鬼大。
陷在回忆里的绫婉玉痴痴地笑了一声,纤细的手指微微抚上他醉酒微红的的脸庞,六年不见,他长开了些,褪去了之前的稚嫩气和少年感,多了些成熟与风霜,熟睡中还微微皱着的眉头,看起来像是有很多心事一样。
绫婉玉想起晚上宁晴的事情,心里很是刺痛,她原本很羡慕那个女孩,羡慕她能够理所应当地占有林奕的生活。
她在林家生活的五年里,宁晴时不时会来找林奕玩,宁晴是一个比较霸道的女孩,每次她来家里,林奕都全程陪着她玩,甚至她写作业的时候,都要拉着林奕坐在她旁边。林父非常疼爱命苦的绫婉玉,每次家里烧菜有什么好吃的鸡翅、河虾,林父都会先叨给婉玉吃,林奕还经常嘟囔着问他不是垃圾桶捡的,总是逗得一桌子人欢笑。但如果宁晴来了,那好菜肯定会被她大包大揽,林奕也对她很好,知道她爱吃什么,会主动给她夹喜欢吃的,有时候宁晴还会大大咧咧地从林奕碗里夹菜吃。
那时的她,说不出的羡慕,她知道,宁晴是他的青梅竹马,她才是他生活中的那个闯入者。他唤那个女孩“宁晴”,叫她“婉玉姐”,虽然好像她的更亲近些,但是她总感到一种没由来的失落,像是她最珍爱的玩偶被偷走了一样。
美好岁月总是短暂的,她怎么也没有想到,当年她家庭的惨剧会在林家以另一种方式重演,生命仿佛脆弱的像一张纸,稍稍来些风雪,便是一地碎屑。
得知林家出事的那天,她刚刚参加完毕业典礼,工作还没确定,便急匆匆赶回来,那种昏天黑地的日子在她仅仅二十余年的人生里再次上演。
她崩溃,她痛哭,埋怨为什么老天要把对她好的人都带走,她质疑过自己,她是不是一个不祥之人,克死了父母,甚至好心收留的林家都难逃厄运。
那绝望的几日里,她也只和林奕在葬礼上匆匆见了几面,林奕就被宁肖叔叔带去宁家生活。她心里明白,她才刚刚毕业,还没办法承担起照顾林奕的责任,但是她是真的很想和林奕在一起,照顾他,陪伴他,就像那五年里,林奕照顾她时一般。
但命运没有给绫婉玉过多的选择,她很快被分配到首都律政总署工作,离开了洛桑市,一去就是快六年。
在遥远的首都工作的绫婉玉,永远也忘不了那老宅里的时光,他给她分享的各种糖果、美味的甜品、漫画书、还有一些带点恐怖元素的侦探小说,好几次都看得她晚上不敢睡觉。
她忘不了刚来林家的时候,有些怕生,他就老神在在地拉着她到处晃悠,引得同龄小伙伴一阵嘘声;她忘不了因为火灾影响,她变得非常害怕火光,每每过年放烟花时,那双捂住她眼睛的温热小手;她忘不了,忘不了,直到再也无法忍受这种思念,她向首都律政总署申请下放洛桑市律政公署挂职。
回到洛桑市后,她多方打听,才从周长鹏那里得知,林奕和宁晴已经同居在一起,很快就要订婚了,她因此神伤了许久,但是她也希望林奕能幸福,所以她能做的,也就是在远处默默关注,默默为他祝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