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号子里还有很多事可以说,奇葩的人和事也很多,但是我那次进去印象最深的就是这个小朋友,他应该是没多少日子可以活了,因此上我一直对他都比较宽容,多少也带着几分照顾——号子里我算是比较年轻的,也讨厌睡到中间爬起来值班,所以一般都是值最晚那一班,也就是临天明那个班,这时候别人都还在睡觉,我就在那里站俩个小时——如果是平常,站着都不让你靠墙的,不过那个点天也开始蒙蒙亮了,叔叔们也都累了,所以也没人管你——大概半个小时左右吧会有巡逻的叔叔过来转一圈,我开玩笑蹲在门后面跳出来一声大叫吓他一跳,他气得肚子疼,要不是实在累了,我的大腿根又要遭殃了...
其实那时候我就发现,人想找到真实的自己还是得有一个相对舒适的环境,在号子里没人把你当人看,甚至你自己也不太把自己当人看,因此上你是不太可能有那种心劲去开发自我的——我记得老早以前有个叫迟志强的歌手,进去以后还不停地在搞创作,那他真是个人才,他一定是经过了长期的心理斗争和不停地努力习惯才能有可以写歌的心态的,反正那时候让我写点什么东西我一定写不出来——我压根不知道自己这次进来到底是怎么回事,也不知道我会被关多长时间,我只知道这事跟嘉佳搞的那次金融活动有关,其他的我对我犯的错误真的是所知甚少。我进去的时候是一个周六,等到周二的时候是允许你给家人朋友打电话的,在这三天里我一直想我应该给谁打电话让他帮忙处理我这个事,起码先打听打听我这个是什么性质的犯罪,会怎么判这类事再说啊,我这俩眼一抹黑蹲着算怎么个事对吧...这次进去以后是没烟抽了,大概也就是这个原因,我越来越嗜睡,周一那天晚上一直在打盹,甚至没法集中精神想一下应该怎么跟嘉佳联络——如果我进来了,那么她也差不多,不行的话我给叶总打个电话吧,因为他认识的人很多,应该可以把我的事问清楚,上次帮他跟老侯搭线他还没给我报酬呢...
我被抓的时候正在屋里玩手机,这个事其实也就纳闷,因为在我印象里叔叔部门一般都没有这样雷厉风行,抓人哪有那么简单,又不是你想抓谁就抓谁的——你还记得上次我拿了某玉柱老板的钱叔叔部门是怎么跟我拉扯的吗?那真是好言相劝软磨硬泡,按理说这次也应该给我打招呼说清楚才是——并没有哦,别人敲开门突然涌进来六七个人大张旗鼓把我摁倒在地咔巴就把铐子戴上了,他们好大的官威,我决定以后不说清楚是谁再也不会轻易给别人开门了,突然被一帮人扑倒体验很差好吧,要抓我,你得自己破门而入,将来我还能让你赔我门扇...
我给你们说个很有意思的原理,那就是,如果是经济案件,如果这里面涉及了银行大量的资金(特别是四大行),那么办案的效率会出奇的高,高到你会觉得自己是在阿美利加,面对的是他们那边的税务部门——在大洋彼岸,税务和司法其实是分开的,税务有自己的警察部队,有自己的司法权和执法权,他们可以越过叔叔部门判案执法,因此上其实如果从这个方面来说我们的经侦部门也可以说是不遑多让——嘉佳那个公司的大老板那时候还不止从各种渠道非法集资,他还在银行通过各种手段套了大量的贷款,人已经不知道跑到东南亚哪个国家去了,因此上侦办这个案子的叔叔部门多少带点恼羞成怒,不论什么人先抓回来再说,所以我这样一个小卡拉米居然也受到了排山倒海一样的对待——其实叔叔部门办这个案子非常果断,很快就把大部分人都抓回来了,那个不长眼的大老板大概是俩三年以后也被送了回来,一个人没跑掉——你想拿了别人的钱就跑,你还得看看那个别人是谁,惹到不该惹的人你想跑也没那么容易的。
总之,周一的时候我还在想该给谁打电话,我总得有个基本概念不是么,如果就是要判几年,那我就应该尽快调整心态,就跟迟志强大哥一样也开始搞创作,搞一点《便衣警察》这类的文学作品出来争取早日把我放出去——如果问题不严重,那我就放宽了心休息一下疲乏的身体准备将来再出去吃喝玩乐,咱们得一颗红心俩手准备不是吗?结果周一晚上叔叔们拿着一个登记表过来登记谁需要打电话的时候我才想起来,我能记住的电话号码非常少,只有嘉佳、我妈和我姑,那还得是因为嘉佳那个手机号码是靓号,不然我连这个都记不住...完犊子,那如果她也被抓起来,我不就连求助都不知道求助谁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