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独查理 作品

第24章 甲虫之墙

 米娜来了省城,我不太搭理她,因为有一段时间我虽然盼星星盼月亮地盼她救我脱出苦海,但是后面我慢慢习惯了当网管那种清贫的生活也就寡气了,我告诉你吧,我当网管的时候可比拿着某玉柱老板的钱天天住桑拿的时候笑起来清朗得多——我后面专门思考过这个问题,其实倒不是说我拿了不该拿的钱花的时候良心上有负担这类,我但凡良心上有负担那都跟女人有关系,花女人的钱我才浑身不舒服,花男人的钱,那对不住,在我的概念里咱们男人们就是弱肉强食谁生性谁勇猛谁扑上去抢到位置咔嚓一口血淋淋地咬下来,谁就可以毫无负担地吃——男人们的世界就这么残忍,没人会同情弱者可怜好人,这类行为都是嘴角边沾着血还在慢慢舔干净刚才扑上去搞脏的身子肚子里吃得鼓鼓的再也装不下的时候偶发的良心忽现,下次他饿了还是恨不得去你大腿上最肥的位置啃一口的,因此完全谈不上什么道德上的忏悔。我有的,大概也就是对这种毫无理由的铺张行为的一种劳累,因为,实话实说,花钱这个行为需要有一点意义在里面的,照我看大部分人花钱是为了炫耀,为了显示自己能力擅长刨捞,我好像就是单纯的喜欢奢靡——你要说我和米校长在花钱上最大的不同在哪里,那就是米校长每次有钱都要把除了被他借钱那个人都叫着去消费一波或者几波,我则从来都是悄悄地一个人去,花那些最贵最好的项目,给自己长长见识受用受用,买那些莫名其妙的人比如云南小妹的好意——但凡我不嫖,云南小妹对我来说其实就只有一点精神意义,但是我就是愿意为这类东西花钱,而且我总觉得花得值,看不上米校长那种花钱方法。在我看来,他那么大张旗鼓地带别人消费,其实是一种投资行为,他总有一天钱花光了还要去搞那些跟着他吃过玩过的人(这可不是我给他把灰,这是后面切实发生了的,他把每一个人都借遍了,我说实话,那个年代就有这种‘我借了凭什么还’的前卫思想的人,他是我见到的第一个),所以他的这种消费本身是一种社交行为,让别人看到他的辉煌然后再让别人祭拜他的辉煌,给他的虚假的富裕烧上实实在在人民币做的纸钱。我没有这种心思,我如果有就扯开了花,我花钱是为了体验这个世界,虽然那个时候的花销还没多大,但是别的大款怎么花我也怎么花,最先进的消费我是一定要知道那是什么花样的,所不同的是别人都是亲身去体验,我则是搞一个或者相关的几个从业人员比如于梅或者云南小妹去打听——她们给我讲了那些乱七八糟的玩意,说实话我听得目瞪口呆,《一路向西》里有的,咱们这里都有,甚至还多几分腥膻,因为越穷越落后的地方人们普遍猎奇心态更严重,你回想一下当年的歌舞团就知道了。人家叫‘漫游世界’,我们这边就叫‘扇贝漫游’,人家叫‘毒龙钻’,我们这边就叫‘螺丝打桩’,大概因为没有什么海鲜,动不动就跟海里的东西扯上关系,你倒猜猜什么是‘挪威大漩涡’...这可绝不是说挪威那边地理上有的那个漩涡,而是...反正是一种你听了只觉得离谱的玩法。我想知道这些东西,而且我也想去体验,但是被拘束着,有的事没法做,我再扯开了花钱也还是有个结界,所以其实我哪怕拼了命去消费心里其实也很累,这违背了我好奇的天性。我以为,从身怀巨款一下子转变到一毛不值我会有巨大的心里落差,其实我自己也很好奇我掉下来以后会有什么感受,但是很一般,我这个人对物质方面的适应能力实在太强了,我还没来得及好好体验一下心里的失落它就消失了,每天跟建国偷偷摸摸消费那些傻子们的会员卡(因为你总不能逮着一个人使劲薅,薅得一个人像葛优似的,所以我们都是换着卡用,每个几小时这样),把我不想吃的菜都扒拉在他碗里,每天晚上逼着建国给我洗袜子洗裤衩(自从他来了以后我自己就不洗了,都是他帮我洗),大半夜满网吧溜达,看见谁打开了哇嘎(vagaa,类似快播,是那时候一个共享资源的东西,别人用这个玩意看毛片)过去就是一嘴巴,不给我买包烟你别想在这个网吧看这类东西——所以熟客都有眼色,看见我站起来马上就过来递上香烟,不然他就别想打开哇嘎看那些乱七八糟的玩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