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第18章




                不想和霍霆山讨论她的胆子比之兔子如何,裴莺转移话题:“将军为何在此?”

    “闲来无事,随意逛逛,未曾想在此处碰见夫人。”霍霆山问裴莺:“夫人方才要寻何物,可需我帮忙?”

    裴莺本来想说不用的,但话到嘴边改了口:“那麻烦将军和我一同寻一份票据。”

    霍霆山:“票据?”

    裴莺一本正经地点头:“一张绢布票据。那是我亡夫一位挚友所赠,当初亡夫意外帮了他大忙,对方赠以票据,还称若有朝一日我夫君需要协助,无论是金银细软也好,亦或是其他助力也罢,只要拿着绢布票据前去,便能兑现。”

    霍霆山眉梢微扬:“夫人可知那位挚友身在何处?”

    裴莺摇头:“不知,挚友的地址在绢布上,当初我只粗略瞧了绢布一眼,并未细看。”

    “无妨,我们一起找便是。”霍霆山说着“我们”,实则他也就动手翻了半盏茶不到,随即转身去了外面,将熊茂和秦洋喊了进来。

    书房又被翻了遍,有了几人帮忙,裴莺很快翻出不少她想要的东西,诸如玉镇纸、砚台,保存得宜的精美挂画等等。

    都是能典当换银钱的。

    偷偷将一块不错的砚台收入小布袋后,裴莺翘了翘嘴角,心满意足。正想转头去找其他的,结果方抬眸,不及防撞入一双幽深的狭长眸子中。

    裴莺呼吸微紧,他该不会知道了吧。

    霍霆山手上拿着一本在书架上随意抽取的书,和裴莺对了个眼神后,他修长的五指收拢,掌中书籍啪的一下阖上了。

    裴莺那颗心也跟着颤了颤,心里不住发慌,下一刻听霍霆山说:“不必找票据了。”

    熊茂和秦洋停下搜索,皆是不解。

    霍霆山仍看着裴莺,意味深长道:“只寻那些值钱的物件即可。”

    两个武将面面相觑,但霍霆山发话,他们只能照办。

    裴莺拿着小布袋的手紧了紧,心知他一定是知道了,根本就没有什么票据,刚才会信她大抵也是暂且被迷惑住了。

    但见那人没发作,裴莺干脆破罐子破摔:“将军,待会儿我想去当铺一趟。”

    “嗯,我与夫人同去。”霍霆山同意了。

    裴莺眼底亮起微光,继续试探道:“我还想去寻驵侩。”

    驵侩,是这个时代买卖的中介。她要将宅子卖掉,得托人转手。

    霍霆山见她像小蚹蠃似的,伸出一条小软须一点点试探,像要摸清楚他今日到底能好说话到何种程度,他将书随意放回原处:“那便去吧。”

    方应下,果不其然见她虽极力忍耐,但还是忍不住翘起了嘴角,眉眼弯弯,尽态极妍。

    霍霆山多看了片刻,但察觉到他目光的美妇人背过身去,不让他继续瞧了。男人轻啧了声,看来夫人不仅会金蝉脱壳,还懂得过河拆桥。

    有了熊茂和秦洋等人的助力,裴莺很快就将书房收刮了一轮。

    不用白不用,裴莺后面又让熊茂他们翻了一遍宅子,将能典当上银钱的物件一并整理出来,收了足足几个大箱子。

    东西搬上马车后,站在孟宅大门口的裴莺却有些迟疑。

    女儿还在屋里睡觉,要不要喊醒她一同去,可是距离囡囡睡下才两刻钟不到。

    “秦洋,你和其他卫兵留在此处守着孟小娘子。”霍霆山点了人留守。

    裴莺迟疑少了些,片刻后走到秦洋前和他行了个万福礼道谢。

    秦洋抱拳回礼:“裴夫人且安心前去,有我和众弟兄在,哪怕歹人插了翅膀也飞不进孟宅。”

    最后裴莺上了马车,她才堪堪坐定,车厢内又进来一人,正是霍霆山。

    与女儿乘马车回孟宅时,裴莺还觉得这马车车厢宽敞,车内软座舒适。然而这人一上来,车厢还是那个车厢,却让裴莺忽觉狭隘了许多,连软座也不似方才来时的舒适。

    但马车是人家的,裴莺也无权把主人赶下去,只能眼不见为净。偏偏对面之人虽无出格之举,目光却很直白,看得裴莺如坐针毡,她忍不住道:“将军为何舍了乌夜此等良驹不用?”

    未想到对面之人竟答非所问:“原来夫人还记得它叫乌夜,看来我说的话,夫人是记清楚了,吾心甚慰。”

    裴莺觉得有些人还是不要长嘴比较好。

    霍霆山又道:“昨夜我与夫人说梯田之策的谢礼往后会逐一奉上,此话绝非虚言,待回府后,烦请夫人跟我走一遭。”

    裴莺警惕说:“是何种谢礼?”

    霍霆山的手臂搭在旁侧矮柜上,指尖随意轻点着,“身外的黄外之物。当然,夫人若是不想要那些,我以身相报也并无不可。”

    裴莺恼红了脸:“黄外之物挺好,我就喜欢那些。”

    霍霆山笑叹道:“夫人还是第一个在我面前直言不讳说喜爱金银的女郎。”

    裴莺黛眉微蹙:“我与将军不同,比不上您财大气粗,我如今缺银钱,自然就爱银钱。”

    霍霆山摇头叹道:“非也,我也缺银子,养兵是个烧钱的活儿。将士们的伙食津贴,军马的喂养饲料,兵器的磨损更替等,无一不需银钱。前些年碰上天公不作美,北方大旱,筒、定水干,农田绝收,百姓皆食枣菜,饿殍遍野。那段时日我不是梦见大司农来找我哭诉说钱袋空空,再也无力施粥于民,就是梦见幽州大旱后十室九空,而北国这时却趁机来犯,对方兵强马壮,我方将士一个个饿成了皮包骨,战局倾颓,一败如水,居庸关和山海关具破,北国举兵长驱直入我中原,大楚民不聊生,我成了千古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