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军还要面对一个非常严峻的现实,军中伤兵不少,伤重兵更多。
这些都是建了功勋的勇士,一个不能落下。
路途艰辛,牛马车不能行,只能用骡子和骆驼运伤兵,可想而知重伤兵遭的罪。
陈虎的状况非常不好。
他是钝器伤,被金军的狼牙棒砸中胸口,胸口如今已淤黑肿胀。
沈放当初被马踩成重伤,是纪天用后世医学上才用的的穿刺引流术,导出了沈放胸腔内的积液,救了沈放一命。
迫于陈虎危急的伤,沈放也大胆的在陈虎肋下各开了一个孔,用竹箭杆导出了不少腔内积液。
可是陈虎的状况依然没有改善,一至处于高烧昏迷状态。
沈放搜尽枯肠,再也想不出有效的对策。
随军郎中说,陈虎是伤了脏器,汤药只能延缓他病情恶化,能不能捡回命来,要看他的造化了。
陈龙坐卧不宁,将归德军交给了林良肱指挥,整日守在他弟弟身边。
沈放自来到这个世界一直以强硬面孔示人,可是待众人散去后,抱着陈虎毫无知觉的身躯哇哇大哭一场。
虽然有些晦气,但沈放是情真意切的真哭了一场。
并不仅仅是陈龙陈虎兄弟俩救过自己一命,而是因为无措,眼睁睁看着陈虎这些重伤兵慢慢熬死却束手无措。
往后的日子更为艰险,死更多的人无可避免,若是不早日解决军医这个大难题,还会如今日这般束手无措!
自己最大的苦难不在于条件有多恶劣,对手有多强大,就怕看不到希望,或者说揭开那张蓝图后失去方向。
在后世,沈放是个文科生,有那么些小资。
除了上课和例行副校长职责外,自己是个颇有情调的人。
男人节女人节会带老婆女儿找个优雅的地方吃顿有格调的小餐,增加夫妻之间的粘度。
男同事女同事请教学术上的疑问,自己会引经据典,解惑一番后悄然离去,不听一声谢。
就是在公共场合遇到个嘴碎的大妈叉着水桶腰蛮不讲理,自己也会礼貌的微笑,让对方横不起来。
可是,命运的转盘将自己丢在小概率的靖康年间,一出场便风风火火打个不停,连陪准老婆逛个街说句话的空缺都没有。
给陈虎插竹箭杆引积液时,他突然忆起了前世最后的那一天,自己和妻子身上都插着管子,其中就有引流后依然留在身体上的那截白色管子。
插管的位置……竟然也和陈虎一致。
沈放一通大哭,把陈龙整懵了。
“头儿,打仗哪有不死人的,我兄弟他能为西军而战,那是他的福份。搁耿守忠那儿,死了跟死一条狗一般。”
陈龙反而安抚起沈放来了。
沈放稍稍平复了一下状态,凝重的问:“陈龙,那你说,西军又是为谁而战?”
陈龙愣了一下,应道:“头儿,你是咱们的主心骨,这事我还得问你呢?”
沈放郑重的望着陈龙,等着他继续。
果然,陈龙又道:“军内都传开了,朝廷已将咱们卖了,咱们正跟名义上的主子在打仗。”
“头儿,这事得你自己明白无误的告诉大伙儿,咱们是在为谁而战?”
“我都听说了,南边的康王殿下只顾着逃命,把宗泽老将军留在黄河边上,撒谎称自己也在军中……”
沈放疑惑:“这话你听谁说的?”
“岑子清,听说他还是哪个州的守将呢。”
“泽州以西的绛州,割地使聂昌还是他宰了的,他的话怎么传到西军中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