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放、伍有才正聊着话,李若水悄悄走了过来,单独将沈放带进一间办事曹房。
那个挨揍的小吏和信王赵榛也在里面。
“国守,他是閤门祇侯程先,带了官家的口谕来。老夫以为兹事体大,还是暂时不对外公开说吧。”
沈放有些意外,赵桓竟然还有口谕对自己宣示?
虽然对赵宋的圣旨不是很感冒,但是礼节还是要的,沈放对着程先躬身一拜。
程先连忙跟着下拜,道:“沈太尉,官家说了在外可一切从简。”
“太尉?”沈放纳闷道。
程先道:“官家当下已质押在青城,无法拟旨,着下官宣口谕,升沈将军为正二品太尉、绶节度使,助信王榛统军护国。”
统军护国?
赵桓这是预感到了自己的命运还是画大饼?
在整个大宋朝一百余年里从未用过的词措,从赵桓嘴里说出来,应是他也预示到了危机。
民间有句笑话:大宋太尉多如狗。
沈放并未表现出什么惊喜,问道:“上使,现在汴京是什么状况?”
程先见沈放问气汴京,脸上悲色立现,道:“金军已破了外城,城内大乱。官家多次派使者与金元帅协商,金军才没入外城杀人。”
“可是金军把持了城头,时不时发几炮,内城也不得安生。连下三日大雪,官家亲自披甲登城犒军,皇后贵妃也捧上热姜汤送至军中,才堪堪抵住了金军。”
沈放摆摆手:“这些我已知道,某是问,陛下如何跟金人交涉的,金军接受割河北河东之地退兵吗?”
“唉,金人那是狼子野心,哪会那么容易送走。金军两位元帅提出金一百万锭,银五千万锭的赔偿,这会儿都堂、御史台、开封府正在筹集金银。”
“金一百万锭?能筹出来吗?”沈放冷冷的问。
“筹不出来又如何,只能尽力去筹。城内金银铺抄了,臣工按品级摊派份额,朝廷赏赐全部退还,内帑和嫔妃、贵妃、皇后的私藏如数充了……”
程先越说越悲戚,金人入寇,皇家宗室威仪扫地,他作为天子近侍,感同身受啊。
沈放并不在乎他皇帝怎么筹集金银保江山,这其实就是金人故意在羞辱他赵桓父子。
天文数字般的赔偿汴京无论如何也是凑不齐的,还有更令赵宋皇帝绝望的索求在后头呢。
“那,城内各军情况如何?”
程先抽泣了好一会儿,才应道:“刘韐守御使、姚友仲范纳都统制、张叔夜总管都还在禁中,只是折损兵力太大。”
“就是说几位将军还掌控着兵权,内发生兵变吧?”
程先点头,道:“不过城内士兵士气低迷,偷盗抢劫逃脱之势越来越大。”
李若水插言道:“国守,要不要考虑向南发兵,向金军施压?”
沈放不置可否,问程先:“你还能再入汴京么?”
“下官也没把握,金军将汴京围得水泄不通,这次出来还是经得金人元帅同意的,没了诏书护身想回去难啊。”
沈放想了想,转身望向信王,说道:“殿下,你是如何打算?”
赵榛正沉浸在悲痛之中,见沈放问自己,喟然长叹:“本王孤家寡人,一切仰仗沈太尉了。”
“好,”沈放似乎下了决断,道:“上使,替我带句话给陛下,就说臣驻军千里救援已是不及,但誓死守住井陉道,金军若北返,定不会让他肆无忌惮。”
李若水懵了,还以为沈放会发兵呢。
但是兵权在沈放手里,就是信王也不敢命令他如何用兵,李若水又能怎样?
送走了程先,沈放好言安抚赵榛几句,离开了。
此时还发兵向南,不是自讨苦吃么?
沈放才没那么傻。
至于这个閤门祇侯能不能把话带给赵桓,意义不大。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你赵桓但凡听得进种师道相公或者李纲少宰的一句劝,何至于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