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州州衙。
“众位卿家,汤阴县的事怎么看?”
赵构泰然自若端坐于州官坐的四出头官帽椅上。
汪伯彦特意在官帽椅靠背、坐垫和扶手上都垫上了厚厚的暖毡,暖毡再铺一层黄绸布。
汪伯彦、黄潜善、耿南仲、王云、马致远、陈遘、梁扬祖、宗泽等分坐下首两侧。
汪伯彦等身后站着推官丁付美,梁扬祖、宗泽所领统制张俊、苗傅、杨沂中、田师中、陈淬、张德等。
“禀殿下,”汪伯彦欠了欠身,“西军魁首沈放屡不奉召,此次又私自率兵南下汴京,置汴京危局不顾,只管他麾下将领的家眷。”
“且返程途经汤阴县时,挟持县尹郭贤,霸占城池,扰民侵财,相州衙多次派员,甚至殿下亲自派推官前去劝导均不听。臣以为,当治沈放之罪。”
汪伯彦话音刚落,黄潜善马上激愤道:“殿下代天子巡视,他沈放拥兵自重,不听调遣,这等反将当诛,以绝后患。”
赵构望着满厅堂的文武,心终于稍定,前几日汪伯彦提议围困井陉骑兵,试图逼降,结果致使行营暴露在野外,几被金军发觉。
若不是汤阴县军民截下金骑,后果堪忧。
此时汪伯彦与黄潜善斥西军罪责,时机不太合适,但是从局势上而言,又必须当机立断。
是以,赵构选择了沉默,并未回应。
黄潜善将赵构的沉默当成了默认,继续大声攻讦西军。
“黄安抚使,汤阴城外的金军是什么人击败的?”冷不丁,宗泽抛出一个问话。
黄潜善没想到宗泽会有此一问,却理直气壮道:“是汤阴县军民合力击败金军。”
宗泽哼了一声:“你不也在汤阴城外,怎么不参与攻击?”
“我……”黄潜善语塞,旋即辩道:“本将职责是护卫殿下。”
“汤阴县军民不是被井陉道那些骑兵挟持了吗?又怎能出兵与金人野战,竟然还最终打败了数千的金人骑兵!”
汪伯彦、黄潜善以至赵构都刻意淡化西军的功绩,陈遘、梁扬祖看出了康王的心思,选择了回避。
谁知宗泽这般不识趣,哪壶不开提哪壶。
汪伯彦见此,连忙转移话题:“殿下,閤门祗侯最新的蜡书该公之于众了。若非如此,河北山西动乱不止,不利于整个抗金大局。”
陈遘也应道:“汪知州所言极是,散布于各州府的军队正需要合兵一处,凝聚力量。”
“即是如此,”赵构有些犹豫,最终还是启齿道:“丁推官,将天子蜡书取来,供卿家们参议。”
丁付美应声取出一卷寸余黄绸帛书,躬身道:“殿下,閤门祗侯秦仔冒着生命危险送的蜡书粘染了他的血迹,部分血迹遮盖了天子字迹。”
“无妨,官家旨意清晰,众卿家能看明白。”
丁付美于是将蜡书首先传给汪伯彦。
汪伯彦欲行跪拜礼,却被赵构阻止:“汪卿家,这里不是朝廷,礼节从简。”
汪伯彦道声谢,展开帛书仔细看了一遍,又传给黄潜善。
众文武传看了一遍后,赵构问:“马舍人,你寻常处理官家诏书、都堂奏章最多,这份蜡书可是官家字迹,或抑是其他内臣代的笔。”